薑乃歆從始至終,一句話沒說,也沒退群。
一個月隻有四次課,何之洲隻需要去大學四次。
第二周上課,沒遇上她。
第三周上課,還是沒遇到。
第四周上課,因為小階梯教室維修,換到了大階梯教室,她和朋友們一起來了。
課程結束,何之洲說,“請來上課的同學加入班級群,來上課的每一位同學,請在7天內提交一幅畫,你們可以提交600字感悟,或者一幅中國畫,都可以。”
特彆強調每一個同學。
第四周最後一天,同學們陸續發來作業,何之洲等了快一個星期,終於等到薑乃歆的。
一幅毛筆畫,很難辨認畫的是什麼。
好幾次,何之洲懷疑,是不是看倒了,他正過來看,倒過來看,從左邊看,從右邊看,都沒看出來她畫的是什麼。
何之洲一夜沒睡,實在想不通她畫的什麼,第二天早上七點,給她發消息,“請問薑同學你畫的是什麼品種?”
大概周日,她還沒醒,早上九點半才回複他,“老師,我畫的是你。”
……連他本人都看不出來,何之洲打字【畫的不錯,下次不要再畫了】,想了想,還是刪掉,“好的,我待會批改。”
“謝謝老師^_^。”
何之洲花了一天時間,批改她的作業,他塗改他“自己”,並且寫了一萬字的批注,隻有她有一萬字,太特殊了,於是精簡到五千。
再給其他幾個好點的作業,加一加批注,加到四千字。薑乃歆的五千字批注,字數差不多,這樣應該看不出來了吧?
晚上發給各位同學。
有的同學沒睡,紛紛回複,“謝謝老師。”
等了四十分鐘,薑乃歆沒回。大概是太晚了,睡了吧。
第二天早上七點,她回複了,“謝謝老師哦。”
何之洲打字,“不客氣。”
“老師你知道我畫的背景是什麼嗎?”
“是什麼?”他真的看不出來,和三歲孩子畫的差不多,太抽象了。
“是海。還有一座小木屋。”
何之洲捏緊通訊器,“薑乃歆,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家裡。”
何之洲想到上次在小院門口,像是看到她的身影了,“你也住xx小區吧?”
“對呀,我住07幢。”薑乃歆在刷牙。
何之洲住在08幢,都是獨幢。
“你能下樓一下嗎,我在08幢。”
“可以呀。”
薑乃歆刷個牙,洗把臉出來了。
初春的陽光柔和,籠在她周身,她還穿著睡衣和拖鞋,沒來得及換。
何之洲喉結滾動,咽了咽口水,“薑乃歆,你記得嗎?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嗎?”
她抬起手臂,遮住陽光,“你呢,你記得嗎?”
“我記得的薑乃歆,還有那場空難。”
薑乃歆垂下眼皮,“我不知道老師在說什麼,好奇怪啊,人有上輩子嗎?”
說到後麵,鼻音濃重了。
“我許了六十七個生日願望,薑乃歆。”
薑乃歆咬住唇,“你真奇怪,許的生日願望數量比我多,很了不起嗎?”
她記得的!何之洲走近她,他很想抱她,但是忍住了。
薑乃歆見他忽然靠近,放下胳膊,兩隻手推開他,“走開。”
眼眶中的淚水滾滾落下來。
何之洲抱住她,“對不起薑乃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離開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薑乃歆泣不成聲,“我……討厭……你。”
“嗯,沒關係,對不起。”何之洲摸摸她頭。
“嗚嗚嗚……”薑乃歆要把十八年的淚都哭出來。
其實上輩子,離開他那兩年,她也很後悔和痛苦,沒有哪一天不在想他。他在瘋狂滴尋找她的一切聯係方式,她都拉黑了。
每一次,都跟自己說,等他畢業一兩年再說,她沒有等到。
薑乃歆哭了四五分鐘,她爸爸拿起院裡的掃帚出來了,朝著何之洲就是一頓揍,“老色批,把手拿開!”
何之洲摟著她的背的手,倏地垂下,然後被迫挨打。
薑乃歆哭著哭著,揉著眼睛,抿唇笑了。現在她和何之洲身份調換,年齡相差6歲,拐帶大學生的是何之洲了啊。
薑乃歆媽媽也要出來打,還要報警,薑乃歆才製止,解釋原因,“爸爸彆打了,是我老師,剛我不小心哭了。”
“你哭了,老師怎麼能抱你?”爸爸問。
何之洲很難洗清,最後還是薑乃歆說,“我和老師談戀愛了。”
爸爸媽媽:“!!!”
“不過分手了。”薑乃歆補充。
何之洲:“!”委委屈屈地望著薑乃歆。
薑乃歆錯開眼神,低頭看腳尖。
爸爸媽媽再次對何之洲怒目而視,我女兒還配不上你了?
他們的觀念其實很開放,隻要不是三代近親,成年後和任何人戀愛都很正常。
鬨了半天,何之洲也快上課了。他對兩位真誠道歉,然後說,“我還有課,下午回來跟你們細說。”
之後,何之洲對薑乃歆展開了異常強烈的攻勢,薑乃歆堅持了小半年,敗下陣,原諒他了,也原諒了十八年前的自己。
在十九歲的生日之前,她的願望成真。他先過生日,他的第六十八個生日願望,也成真了,得之所愛。
何之洲抱著她,她啄了一口他的唇角,“何之洲,你為什麼叫何之洲?”
他回答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取名何之洲。這兩句不重要,下兩句才是重要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1
“何之洲,你愛我嗎?”
“愛。”
“有多愛?”
“特彆愛。”
愛到如果不是你,我情願孤獨終老。
“騙人。”
何之洲笑,戳了戳她臉頰肉肉,她像小狗一樣咬他手指頭,“彆戳我臉,嬰兒肥會減掉的!”
她大學畢業後,兩人結婚。
在婚禮前夜,何之洲終於忍不住,哭成淚人,戒指貼到心臟的位置,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崔哲溪嘲笑他,“何大爺,丟不丟人。”
裴澤說,“差不多行了,明天眼睛腫,不好看。”
樓上房間的薑乃歆也是,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山山擰乾毛巾,遞給她,“快彆哭了,哭腫了不好看。明天就要結婚了,彆被何之洲豔壓。這輩子一定會圓滿幸福的。”
“嗯,我不能被他豔壓。”薑乃歆擦臉,哭到打嗝。
山山打開窗戶,“今晚是十五月圓之夜哦。”
薑乃歆和俞嫣然也過來賞月,樹梢頭的圓月,亮如銀盤。
下麵的小院子裡,他們也在賞月。
謝今硯回首,山山嘟起嘴,跟他隔空啵啵。
何之洲也回頭,抬頭望向窗台,口型叫薑乃歆,“老婆。”
薑乃歆遮住紅彤彤的眼,“老公我先關窗戶了。”
其他人打趣何之洲,“這麼急著叫老婆。”
山山唇邊漾出淺笑,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