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與債(1更)(2 / 2)

用餐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已近九點。

阮萬清特地從外麵趕回來,給沈欣媛帶了禮物,以防這個孩子今天第一天來這裡,會有不適的情況。

禮物很名貴,一條鑲滿鑽石的手鏈,沈欣媛隨便看了一眼,就把禮物盒子放在一邊。

不知怎麼,想到霍啟真送她項鏈的情景。

他說:“媛媛,你戴起來真好看。”

殊不知,說這句話的霍啟真,才格外迷人。

阮萬清看出孩子的神情,有些壓抑,想活躍活躍氣氛,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隻能問:“不喜歡這條手鏈嗎?”

沈欣媛直接說:“阮叔叔,你們以後不用送我東西,送了,我也不想收。”

阮萬清沒想到沈欣媛會這麼講,他有點尷尬地望著她:“欣媛,不用和我這麼客氣,你喜歡什麼,我們都能買回來。隻是一條手鏈而已,要不了多少錢。”

“不是這個意思,”沈欣媛的情緒無法高漲,“和錢沒有關係。”

她忽然想起霍啟真對她說過的話,便將他的原話,稍微組織一下,送給他們。

“送禮物是為了取悅對方的一種手段,送的人也分幾種心境,你送我的時候,可能是單純的想要送我,想要讓我開心。”

“但如果收禮物的人,並沒有在收到的過程,產生愉悅的感情,那麼禮物自己,也不會為此感到高興。”

“連自己的主人都不喜歡自己,它們存在的價值是什麼呢?”

阮萬清一愣。

岑鳳華也在這個時候愣住。

沈欣媛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在和他們叫板嗎?

什麼叫禮物也能夠產生高興愉悅的感情?

禮物就是禮物,不過是一堆沒有思維、沒有想法、沒有生命體征的物體而已。

它們沒法表達,沒法闡述,沒法最簡單的動作,描述自己的心境。

因為它們根本就沒有心境。

不過是一堆死物罷了。

就像這條鑽石手鏈一樣,上麵,也不過都是一堆石頭罷了。

但岑鳳華忍了忍,沒發表什麼意見,隻是聽到這句話後,莫名覺得沈欣媛的想法過於天真。

拿餐巾擦了擦嘴,她說了一句:“我吃飽了。”

其實根本沒有動幾口菜。

阮萬清已經提前和岑鳳華打過招呼,在這方麵,他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夠儘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聽到母親說“吃飽了”,阮萬清想辦法,往她的碗裡夾菜:“媽,你吃的太少了。”

岑鳳華說:“不想吃了,胃口不好,我要去看看司南。他一個人在那裡,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好好的在用飯。”

阮司南之前半條命被吊著,隻能躺在病床上,平時靠輸入一些營養液,以及吃一些流質的食物勉強生存。

今天他終於有一點要用飯的意思,就是很好的一個改觀。

不管怎麼說,請沈欣媛到阮家,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這是岑鳳華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

可不想,她剛站起身,護工匆匆忙忙從外麵進來,和他們說:“阮少現在不肯吃飯。”

岑鳳華意外:“怎麼了?沈欣媛都過來了,他為什麼不肯吃飯?”

護工望了他們幾個人一眼,最終把目光定格在沈欣媛的身上:“阮少說,要沈小姐親自過去喂他,他才願意吃。”

岑鳳華脫口一句:“怎麼能讓沈欣媛去喂呢?欣媛她又不知道司南的習慣。”

這是很婉轉的說法,言下之意其實是,沈欣媛她能夠喂得好嗎?

阮萬清已經聽出母親的意思,忍不住提醒她注意一下措辭,欣媛還在他們身邊呢。

阮萬清說:“讓欣媛去喂,就讓欣媛去喂。”

回過頭,對著沈欣媛說:“欣媛,真的抱歉,要委屈你了。”

沈欣媛卻笑了起來,那表情,格外的嘲諷:“阮叔叔,說什麼委屈不委屈呢,不管怎麼說,你們肯定都會讓我去喂的。”

被說中心事,阮萬清頓時啞口無言,他尷尬地笑了笑,說:“欣媛,隻要你能照顧好司南,我可以把公司一半的股權,都給你。”

聽到這裡,岑鳳華的雙眉微微一動。但什麼都沒有表示。

沈欣媛說:“阮叔叔,都說了,我過來,不是為了錢,我有自己的餐廳,以後養活我和我媽,已經夠了。”

這說話的態度,明顯被沈黛要硬氣不少,倘若沈黛覺得虧欠他們,麵對他們時總是客客氣氣,沈欣媛不會這樣。

她接受了原主的身體,不管原主的過往是什麼,都會無條件地去接受,但不表示她沒有脾氣,沒有底線。

的確欠過阮司南,但該還的,已經還過了。

現在阮家在她的麵前,處在下風的位置。

彆人看起來,是沈欣媛為了還債才過來。

隻有阮萬清和岑鳳華最清楚不過,他們麵對沈欣媛時,隻能極儘卑微地去懇求。

……

在護工的帶領下,沈欣媛重新回到阮司南所在的房間。

他正靜悄悄地,背靠著床頭,手上捧著一本《人間失格》,嘴裡銜著左手大拇指,似乎在啃咬。

自從她來到阮家以後,阮司南的精神狀態的確好了許多。

見到她從門外走來,其中一名專門伺候阮司南用飯的家傭,已經等候許久。

走到她的麵前,頗有些歉意地看著沈欣媛,將手中的飯碗遞到她的指尖。

沈欣媛將碗接過,裡麵裝著的是燉得軟糯細白的小米粥。

阮司南之前流食吃的太多,暫時不宜吃一些不容易消化的食物,小米粥是為他特地燉的,配了一點爽口的小菜。

其實阮司南可以自己吃飯,家傭也隻是負責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把所有的食物吃完,起到一個監督的作用罷了。

但他今天,就是想要讓沈欣媛來喂。

放下手中的書本,沈欣媛注意到他的指甲,已經被啃咬得不成形狀。

拇指指甲邊緣的肉,也幾乎快被啃得沒有了。

那麼觸目驚心的場麵,拇指上麵都是血,他仿若無所覺一樣,嘴角往上勾起一個略有點邪惡的笑容,說:“過來,坐到我的身邊來。”

並且讓家傭和護工們一起:“你們出去,我要和她單獨在一起。”

那兩個人連連點頭,趕緊從房間裡退出去。

走之前,將房門緊緊閉合上。

沈欣媛先是沒有動。

阮司南對著她,繼續揚起一個笑容,話語裡好像帶了一點挑逗:“快過來,寶貝兒,到我的身邊來,讓我可以儘情地疼愛你。”

沈欣媛真是被他的態度弄得氣笑了:“你這樣做,有意思嗎?”

阮司南頓了一下,麵孔才漸漸變得越來越興奮一樣,忽然大笑了起來:“開心,當然開心,我能跟我親愛的未婚妻在一起了。怎麼能夠不開心?”

沈欣媛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阮司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忽然變得有點不妙,好像很陰冷,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