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1更)(2 / 2)

她為了女兒的後半生,疲於奔波,拚命地跑通告,跑商演,跑活動,跑綜藝,拍電視,拍廣告,接代言,做采訪,和廠家聯合,做在線直播。

可是賺了那麼多的錢,有那麼多的財富,又能有什麼用?

感覺女兒的心,和她漸行漸遠。

沈黛現在一步步的決定,都讓這盤棋,越走越差。

也許,從演藝圈息影,認真地照顧孩子,才是更重要的事。

……

沈欣媛上車以後,阮司南也被抱著坐到了她的身邊。

護工待在副駕駛座。兩名保鏢和一名家傭,在另外一輛車內。

他們要去的地方很遠,過高速,在路上的時間,差不多兩天左右。

途經綿城高速路口處時,沈欣媛意外的發現,一連四五個路邊的大型廣告牌上,竟然都是她的照片。

有不少路過的人,以為是什麼新的女星,接的廣告。

可這廣告上麵,沒有多餘的話,隻有一句不倫不類的——媛媛,歡迎回家。

沈欣媛猛然想起,之前在綿城市帝豪酒店裡時,聽到兩名在掛橫幅的員工的對話——

“誒,也不知道咱們的霍總,怎麼臨時起意,居然想到用這樣的方法。”

“彆說了,你知道不,從隔壁市來咱們這邊的一段高速公路上,那大的廣告架上麵,最近也被霍總買了,貼的也是這組照片,配上同樣的文字。”

起先,沈欣媛隻當這兩個人說的話,是玩笑話。

如今真的見到,她忽然有一種衝動,很想把車門打開,想逃開這個地方。

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阮司南也見到了那個巨大廣告架上麵的圖案,他側頭,輕輕地看了一眼。

其實今天的外出,在他的意料之外,岑鳳華並沒有通知他。

都是臨時做的決定。

沈欣媛穿著那件白色的旗袍,身上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冷香,幽幽的,就像她現在,麵對他時的態度一樣,冷而沒有感情波動。

隻有在麵對剛才巨大橫幅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中才現出了片刻的神采。

冷不丁的,阮司南說:“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痛苦?”

沈欣媛稍微動了動身子,車速開得很快,沒一會兒,廣告架便消失在視線儘頭裡。

她的後背,懶洋洋地靠在背墊上,側頭,對著他,輕輕一笑,說:“司南哥,你說呢?”

陽光從窗外流瀉,灑在他的眼睫上,清秀的麵孔幾乎被一半的光,和一半的陰影,分割成兩道鮮明的界限。

他手指用力,蜷縮在一起,嗓音都變得乾啞。

想說話,但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隻是忽然抬起頭,凝視她片刻,眼角發酸,變得通紅。

但沈欣媛已經轉頭,望向窗外,沒有看向他,所以他表情上的種種變化,她也不知道了。

……

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期間會輪班換人來開車,讓原先開車的休息一下。

吃住幾乎都在車裡,途經休息站的時候,會停下來給大家調整、以及上廁所的時間。

阮司南出行不便,要想上廁所,得有護工扶著一下。

岑鳳華說的度假屋,在一處非常隱蔽的地方,真的在樹林之間,還是在半山腰上。

山路崎嶇,剩下往上攀爬的道路,車開不進去,護工隻能努力地背著阮司南,一步步往上爬。

好在他們的行李帶的不夠多,也沒打算長留,剩下需要物資的情況下,可以通過運送的方式帶來。

沈欣媛第一次出遠門,這個書裡的世界,不管是哪裡,對於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遠望而去,遠山起伏連綿,一棵棵鬱鬱蔥蔥的樹木向上延伸,聚集在一起,幾乎能夠遮天蔽日。

白霧環山而繞,像是一條白練一樣,懸浮在空中。

腳下雖有泥濘,但是路邊的花草清香,伴著潮濕的空氣,讓人的心情格外舒適。

沈欣媛深呼吸一口氣,感覺身心都輕鬆了不少。多日來的疲憊,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

快要行至半山腰處時,阮司南忽然要求護工將他放下一會兒。

並囑咐前麵的人,叫他們帶著沈欣媛先上去。

沈欣媛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也沒等他,乾脆跟著那些人一起繼續往上攀爬。

正式到達落腳處以後,沈欣媛才發現,從下麵看這個房子時,感覺不到它的大小,來到麵前才發現竟然這麼大。

樓高一共上下三層,屋子的構造比較古樸,是小洋房的設計。

年代看起來很久遠,屋外有植被攀爬過的痕跡。

但是這裡提前被打掃過,門口的植物被修剪了一次,後麵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

保鏢們把行李一起拖放進房間裡麵,沈欣媛和阮司南依舊分房睡,她也不可能和他睡在一起。

令沈欣媛感到意外的是,這個小洋房內部的構造,也比較有意思,竟然有壁爐。

現在天氣開始轉涼,已經快到九月下旬,林中地區晝夜溫差很大,樹木植被較多,除了潮濕氣重外,蚊蟲也有不少。

沈欣媛準備了花露水,從包裡翻出來往身上抹了抹。

沒一會兒,阮司南被護工背著回到這裡,與此同時,他的輪椅也被其中一名家傭抬了上來。

沈欣媛往壁爐前一坐,想著要不要試試往裡麵投點木柴什麼的,好用來生生火。

阮司南讓護工把他放下,沈欣媛頭也沒有回來過,隻留下一個冷淡的背影。

她身上早換了一件清爽點的衣服,怕來山上的路上冷,外麵特地罩了一件輕薄的連帽衫。

阮司南的腋窩下,夾著醫用拐杖,一步步、慢慢地往她的身邊走近。

他的掌心攤開,沈欣媛的麵前,忽然多了一枚小小的,用一朵野花做成的戒指。

阮司南就像是一個一臉無措的孩子一樣,在等待她的接納,等待她的誇獎,甚至等待她的笑臉。

原來讓護工停下來,是因為在路邊看到這朵開得正嬌豔的花。

花雖然是野花,叫不上名字,也不值錢,但是他看到沈欣媛在麵臨大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的美好的神情。

她已經融入於自然當中,也熱愛自然。

因為沈欣媛從小,沒有怎麼外出過的經曆。

阮司南還記得她在小的時候,來到他們阮家,對著他做自我介紹的一句話。

“哥哥,你能給我多講講外麵的世界嗎?我身體不好,想多出去看看,但是現在媽媽她不同意,說等我長大了,身體好一點的時候,應該就能好了。”

那時候,他的母親走了有好幾年了,沈欣媛被沈黛帶著來家裡,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件羞辱他的事情。

因為他的生母和沈欣媛的母親是很要好的朋友。

他覺得她可憐,但也隻能到這個地步,多餘的同情,從來不會放在她的身上。

可是現在,阮司南確實很想帶她去看看世界,就是他的腿,不能像以前沈欣媛說的那樣健康了。

也許這個過程會很艱辛,會很痛苦,但是阮司南願意去嘗試一下。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以不用一直處於黑暗潮濕的地方當中,可以跟著她,一起去到光亮的地方就行。

但沈欣媛隻是把這枚精心編織的戒指撿到手心裡,看了看,又瞬間扔到了壁爐裡。

壁爐裡沒有燃火,隻有一堆火柴燒過的痕跡,牆壁黝黑,看起來久經歲月的洗禮。

就像他的心裡,被一遍一遍地刀子割肉一樣,疼得他的腦海裡嗡嗡鳴響。

阮司南忽然衝過去,幾乎是以摔倒的姿勢,趴在壁爐的麵前。

從炭火的痕跡裡,撥弄了半天,終於把那枚小小的野花編織的戒指,重新又找出來。

手掌都已經變黑,他想握住那枚戒指,但是不敢握得太用力。

隻能輕輕地將它攤平在掌心。

護工和家傭都嚇了一跳,趕忙把阮司南扶正。

他摔得很慘,這邊的地麵,也不像家裡麵都鋪著絨毯,是純粹的地板。

阮司南的膝蓋已經磕破了,有血珠滲出。

家傭嚇得趕緊想要找到醫藥箱,為他把傷口貼上創口貼。

沈欣媛坐在旁邊,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

阮司南忽然覺得,在墓園裡的一幕幕,竟然上演到他的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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