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夜色深深，烏雲遮住了月亮。河水汩汩流淌，路燈光線有限，隻能看清河堤旁的人影瘦小。
“已經很晚了……你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
溫厚的男子聲音如此問道。
他語氣平淡，讓聽到的人也會跟著平靜下來。
五條悟早就知道身後有人靠近，所以並沒有被嚇到。
隻是又踹了一塊石子，聽它咚一聲入水，然後轉過身來。
小少年精致的五官被路燈照亮，耀眼如月光的銀發泛起光暈，熠熠生輝。
最矚目的卻是那雙冷靜的藍眼睛，像是浮在海麵的碎冰，璀璨卻冷漠。
因擔心而來搭訕的紅發男人一頓，意識到這個孩子的與眾不同。
但他沒表現出來，隻是蹲了下來，以一種平等的姿態和對方對視，交流：“如果你需要幫助，我會儘力幫你。”
五條悟冷漠的態度鬆動一瞬，但很快凍結回原樣。
仿佛他的性格也隨著體形一起回到過去。
五條家的神子問道：“你要如何幫我？”
“如果你餓了，我會先帶你去吃一頓飯，然後去附近的警署，幫助尋找你的父母。或者你記得家裡的住址更好，吃完飯我直接送你回去。”
五條悟：“那我在這個世界沒有父母，也沒有家呢？”
那雙特彆的眼睛緊緊盯著紅發男人，毫不動搖。
織田作之助明白，隻要他有一點撒謊的意思，都會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戳穿。
但他仍用那種認真態度回答：“那樣的話，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住在我家……”
他很快又補充道：“我收養了五個孩子，大家在一起玩也不會寂寞的。”
五條悟終於“哈？”地嗤笑一聲。
好吧，怪不得這人看見孩子在路邊就敢撿，原來是個撿孩子專業戶啊。
嗯……他在這個世界沒住處，也沒錢，更彆提他還要找丟了的摯友。
如果能有個性格不錯的大人做長期飯票，還是很劃算的。
“那這段時間就打擾了！”
五條悟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露出一個會被好友唏噓的活潑笑容。
織田作之助看得一愣一愣的，最後依舊毫無異義地點頭。
雖然這小朋友一看就非比尋常，似乎是從哪個大家族溜出來的，但這些都無法汙染織田作之助珍貴又純粹的善意。
“我是五條悟。你叫什麼名字？”
“織田作之助。”
“哦！很文學家的名字！作之助一定很會寫書！”
“是嗎……謝謝，我還在努力中。”
一大一小相伴離去，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
織田作之助帶著小少年來到餐廳時，老板正在收拾桌椅板凳，準備關門下班。
看到他這麼晚來，老板還很驚訝。
但一瞧見織田作身邊跟著的小孩，瞬間又都懂了，用一種敬佩又感慨的眼神看他。
織田作把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在吧台上，問道：“冰箱還有吃的嗎？不用太複雜的，能填飽肚子就行，需要兩份。”
織田作之助和老板多年交情，自然知道對方有留夜宵的習慣。
老板果斷一放手上抹布，掀開廚房簾子去後廚，聲音還傳來：“等著，今天還有咖喱剩下，我去給你們熱一熱！這頓我請客！”
短胳膊短腿的五條悟在二人交談時，屁股一扭一扭地，很努力才爬上了高腳凳。
他一大長腿原來哪受過這種氣！
然而，一伸直整隻貓條就能占據夏油傑三座的長沙發，那已是過去輝煌了。好漢不提當年勇，縮水就得習慣小短腿的生活。
他一邊在心中對著係統罵罵咧咧，一邊懷念他的摯友——硝也也是不容易，以後還是對沒抽條的小夥伴好點吧，短腿的日子可真難過。
等織田作之助和店主交流完畢，再扭頭看過來時，五條悟手撐在吧台上，小短腿晃晃悠悠，一副氣定神閒、啥也沒發生過的模樣。
在飯來之前，織田作語氣溫和地向他介紹了下之後的生活。
暫時和另外五個小朋友住二樓的高低床宿舍，餓了就在樓下這家餐廳吃飯，他工作不忙的時候會過來看他們，帶點小禮物什麼的……
五條悟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又很任性，但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一落地就能遇上織田作之助這種真·善良冤大頭，實在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