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鎮最高的建築是錢家的產業,就是開在鎮中的那家酒樓,名曰“翰墨閣”。
翰墨閣今日閉門謝客,但樓中最高的那一層裡卻不時有笑鬨聲傳出。
少年們卷起竹簾挑開紗幔,趴在欄杆上向外望,平安鎮繁華的街道,熙攘的人群,還有不遠處瓊玉山濃鬱的翠色都儘數收入眼中。
“沒想到這小鎮倒挺熱鬨。”
“方才你們誰說到桑家來著?有件事我一直不大明白,‘桑門之禍’過去有五年了吧,為何桑家老宅所在的瓊玉山主峰窈碧峰至今仍被封禁著?”
“這事兒長安應該知道的。”
“長安唉長安,彆扒拉你那狗了,快來跟我們說說啊。”
“沒空。”
錢長安冷漠回絕了小夥伴們的盛情。
他專心嗑開一枚瓜子,將裡頭圓潤白胖的瓜子仁剝出來放到桌上的瓷碟裡,然後把堆滿瓜子仁兒的瓷碟推到桑落麵前,上供似的滿臉堆笑。
錢長安:“吃點唄,瓜子可好吃了嬌嬌。”
桑落聽到錢長安說出的最後兩個字,那種五雷轟頂之後的無力感又占據了身體。
桑落冷漠地轉過身子,將毛絨絨的背影高冷地留給錢長安。
這是桑落穿書的第三天,也是被錢長安從山洞帶走的第三天。
短短三天的時間,桑落感覺自己仿佛經曆遍了世俗滄桑,尤其是在錢長安腦袋一熱給他起了個“嬌嬌”這樣的藝名後。
錢長安的小夥伴們湊上前,非讓他把剛才的事情講了。
桑落逮著空從人群裡擠出來,跳到一旁博古架上軟趴趴臥著,總算是暫時逃離錢長安的“魔爪”。
錢長安見桑落確實沒有十分想搭理自己後,才給小夥伴科普起來,他張口之前還不忘傲嬌又不屑地哼上一聲。
桑落:這聲哼得挺好,我覺得他該叫“嬌嬌”。
係統:可不是麼。
“窈碧峰被封禁的原因很簡單,你們隨便找個說書的問一問他們就能給你答案。”錢長安道。
“難道真如傳言那樣?”
“就是傳言那樣。”錢長安說,“五年前窈碧峰一戰,桑家無人生還。事後照著桑家族譜比對屍身也確認了這件事。但是再後來清點桑家遺物時,卻發現桑家似乎還存在著一個人。”
錢長安:“這個人在桑家地位很高,極受重視,吃穿用度都是比照家族繼承人置辦的,但是卻沒在族譜中留下名字。”
“這人便是傳說中沒有人見過的桑家小公子?”
錢長安:“正是。”
係統:說你呢
桑落:彆打岔
桑落尖尖小小的耳朵豎起來,聽得仔細。
“這不也隻是猜測麼?畢竟沒有誰真見過這位‘小公子’不是?我們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錢長安的眸色微微暗了一下,他望向窗外的瓊玉山。
“我或許知道的。”錢長安說,“五年前桑家伏誅之日正是震旦學宮開學前一天,那日我隨夫子入琅嬛閣取新生名冊。”
錢長安:“你們也知道,咱們仙門百家千年前便在震旦學宮結過血契,那琅嬛閣中的朱筆因此能夠記錄仙門適齡子弟的名字,每年都會為學宮造出一本新生名冊來。”
錢長安:“無論是否被家族錄入族譜,隻要身上留著仙門世家的血,朱筆都會將其記錄在案。那一日,我翻開名冊,見到了他在紙上轉瞬即逝的名字。”
錢長安說:“他當然姓桑,單名一個‘落’字,生於九月初十,桑樹落葉之時,與我們一般年紀。”
錢長安說道此處不再繼續,平日裡總是帶著飛揚神采的眉目沉靜下來,心中似有一些慨歎。
圍著他的少年們也都不約而同沉默了。
“想我們十五歲時都在乾什麼?不過是整日裡調皮搗蛋,練功讀書罷了。”有人小聲道,“才十五歲,什麼善啊惡啊哪裡分得明白又哪裡知道呢?”
“朱筆寫成的名冊從不記死人名字,既然他的名字不見了,那他大概也確實是死了吧?”又有人道。
有第三人出聲感慨:“夫子不是也說過麼,‘桑門之禍’裡死了許多不該死的人,還提醒我們出劍需克製,道不是由血祭奠出來的。”
錢長安無意加入眼前關於“仙門是非”的討論,他張口,隻是說了此後的事。
“仙門沒能找到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連同他一並人間蒸發的還有九尾的內丹。”錢長安道,“或許他真的死了,屍體已在無名之地腐朽成一堆無法辨認的白骨;或許他還會回來,掀起什麼腥風血雨;亦或許我那時看錯了,大家也想錯了,這世上其實並沒有這個人。”
“不過窈碧峰禁封至今確實是因為他。”錢長安說,“因為有個人相信他的存在,並且在等他出現。”
眾少年好奇:“誰?”
錢長安搖了搖頭:“要不你們聊些彆的?”
不言而喻,是不可說之人。
少年們識相閉嘴,轉頭聊仙門之中那些漂亮出眾的姑娘去了。
豎著耳朵聽完全程的桑落不自覺晃著他的短尾巴。
桑落:誰啊誰啊?
係統:你說啥我不懂。
桑落:彆裝,就那個封山等我的,誰啊我看的裡可沒這些?
係統:劇透【嗶】全家。
桑落:不劇透的穿書爽點何在?
係統:白嫖美男你不開心麼?
桑落:……
係統:沉默是因為直擊心靈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