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圓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得轉, 他覺得自個兒現在麵對的場景仿佛在哪裡見過。
仔細尋思一下, 這可不就是電視劇裡那些個經典“逼良為娼”鏡頭的翻版嘛！
桑落在黑乎乎的英靈跟明靜訓圍觀下爬起來就地正襟危坐。
“不對。”桑落義正言辭地告訴明靜訓，“你這樣不對。”
明靜訓索性也就地而坐, 他倒想看看眼前小東西那張叭叭的小嘴巴打算說出什麼花來賴賬。
明靜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哪裡不對？”
“是這樣的啊。”桑落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你看啊，雖然我比你小三歲，今年二十，但是我這個身體卻是我十五歲的身體, 這麼多年我一直死著他還沒來得及長大不是？”
桑落：“也就是說嘛，你是個成年人了, 但我不是啊, 我的身體還是小孩子。你這種成年人特彆想看未成年人身體的這個想法是不對的，是一種有病的表現，在我們醫道上，管這個叫‘戀、童/癖’。”
“這個病啊初期你就是喜歡，後頭就會發展成對未成年的身體產生【和諧】的欲/望，甚至你會做出畜生不如的事情來哦。”桑落拍了拍明靜訓肩膀, “我知道得了這種變態之病並非你本意，但好歹你也是世家子弟，咱不能辱了祖宗名聲不是？所以儘早發現儘早治療啊。”
“還有這等事？”明靜訓美目故意躲閃裝出慌亂樣子，“那敢問桑公子要如何治？”
“好說, 你如今尚在初期, 隻需吃些藥就好, 但若是到了晚期便是無藥可救，隻能哢嚓一刀閹了了事。醫者仁心，你我夫妻一場我斷不會看你如此墮落，待我起來這就為你開藥。”
見明靜訓上套了，桑落趕緊崩著一張臉站起來，作勢要為明靜訓開藥以揭過“結賬”的事，可明靜訓並未讓英靈們讓路，他自己也沒動。
桑落覺形式不對低頭向明靜訓看去，那家夥已然一副看戲模樣他剛才的慌張顯然就是裝的。
“你到底想乾嘛啊？”桑落自暴自棄地蹲下。
明靜訓伸手去捏桑落的臉，笑得人畜無害。
桑落放棄掙紮，他捏任他捏。
明靜訓開口，故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你可彆冤枉我。你若長到二十歲興許還有些意思，但現在這熊孩子模樣我可真是沒有一點兒性，趣。”
明靜訓接著告訴桑落：“我有個親弟弟的，小我十二歲，你知道他跟我耍賴時我是怎麼治他的麼？”
明靜訓說著就把一道暗勁打進了桑落體內，霎時，桑落就想被點了笑穴一般倒在地上笑得滿地打滾根本停不下來。
暗勁不是傷病，桑落身上的靈樞九針要化解明靜訓的這道刁鑽的暗勁兒需得耗些時間。
桑落笑得“痛哭流涕”連忙討擾：“哈哈哈哈我錯了哈哈哈哈你彆哈哈哈你快哈哈哈放了我啊哈哈哈哈……”
明靜訓：“叫聲靜訓哥哥。”
“靜哈哈哈哈靜訓哥哥哈哈哈哈嗚嗚嗚……”
明靜訓：“說‘靜訓哥哥求求你’。”
桑落“連哭帶笑”艱難地把明靜訓的話重複了一遍：“嗚嗚嗚哈哈哈哈靜訓哥哥哈哈哈求唔求求你嘛哈哈哈……”
明靜訓受用了。
“下回記得早點討饒。”他說著便出手化解了桑落體內的暗勁。
桑落滿身汗，剛才笑得他身上又累又疼，一時間沒勁兒動彈，索性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桑落這個姿勢讓他像極了撲在案板上的鹹魚，於是明靜訓又想起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你如今算是半個狐族吧。”明靜訓說，“我聽說狐族化人後脊椎的最後一節骨頭不能碰的，若是碰了便會化出原型。”
桑落現下腦子不好使，待他反應過來明靜訓在說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
若乾秒後，桑落艱難地從衣服堆裡爬了出來。
很遺憾，剛當回人沒多久的桑落又退化到了四條路走路的狀態。
四條腿，九條尾巴，桑落還是沒辦法快速掌握平衡，一不小心就走成了順拐並成功被自己裙底藏的藥瓶絆倒，前爪抱著腦袋滾到了明靜訓腿邊。
桑落拒絕了明靜訓的“援助之手”，自己晃晃悠悠站起來，他攀上明靜訓的腿而後是胳膊，扯著明靜訓衣服爬到了他肩膀上，然後毫不留情地伸出自己毛絨絨的凶殘之爪在明靜訓臉上拓下了三道細長的血印。
若乾分鐘之後，明靜訓把桑·真·毛茸茸·落抱起來放到桌子上，自己也坐下。
桑落四腳朝天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明靜訓：“真變不會去了？”
在這種跑劇情的關鍵時刻突然變回小狐狸，桑落本來就特彆生氣，加上明靜訓那個狗賊竟然半點愧疚之心都沒有，桑落一點都不想搭理他了，翻過身去把毛茸茸的背影以及九條無處安放的每一根都有他身體那麼長的大尾巴對著明靜訓。
“說話。”明靜訓戳了戳桑落。
桑落變成的小狐狸看著圓潤潤胖乎乎毛茸茸像個球，明靜訓拿手指一戳原以為會戳到桑落無處可藏的小肉肉，可誰知道竟然戳出了一個小坑坑。
小狐狸模樣的桑落是圓潤但還沒到胖成球的地步，他就真的隻是“毛茸茸”而已。
桑落揮動著大尾巴嫌棄地把明靜訓的手拍開，結果他忘了自己有九根尾巴。
那可是九根尾巴啊，他又不常用哪裡知道誰是誰，一時間九尾亂晃，拍開明靜訓手後又有幾根纏到了一起。
桑蹬了蹬後腿，發現根本沒用，他的小短腿壓根夠不著自己的尾巴。
桑落又試著把九條尾巴收回來變成一條，但是，他的身體反饋告訴他，想要收成一條先把九條尾巴捋順了吧。
好在這一次變回狐狸狀態的他是能說人話的，桑落放棄掙紮，扭著他幾乎不存在的脖子回頭看明靜訓。
“趕緊幫我把尾巴解開。”桑落氣鼓鼓地說。
意識到桑落現在是什麼情況的明靜訓鳳目一彎眼見著就要笑。
“不許笑！”桑落揮著自己“凶殘”的前爪威脅道。
明靜訓臉上的牙印已經消了，但那剛被狐狸落抓出的三道血印子卻還在臉上，他倒是一副被桑落軟綿綿的“威脅”威脅到的模樣。
“好~不笑。”明靜訓道，“這就幫你解開。”
桑落以為按照明靜訓那頑劣的個性他肯定會借著這個機會戲弄自己的，但是桑落想象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明靜訓的動作很輕很溫柔，手法也夠穩夠準，三兩下就把桑落“糾纏不清”的九條尾巴給梳理妥當。
明靜訓不僅幫桑落解開了尾巴，還給桑落的尾巴編了號帶他一起熟悉九條尾巴的作用。
明靜訓：“現在動一下三號尾巴。”
桑落翹了翹三號尾巴。
明靜訓：“接下來動動九號。”
桑落應聲揮動九號尾聲拍了拍桌麵。
明靜訓：“六號、四號一起動。”
桑落抖了抖六號跟四號尾巴。
……
一圈練習下來桑落已經能夠熟練掌握如何使用自己的九條尾巴了。
但是明靜訓卻沒有停止，依舊讓他動動這個動動那個。
桑落知道這貨是故意的，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桑落身為一隻“狐狸”坐姿卻非常“人性化”，屁股坐著桌麵，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墊在屁股下頭當坐墊，後腿八叉著，兩隻前爪抱胸。
見自己的玩鬨心思被發現了，明靜訓也不尷尬，非常自然地過度了情緒，仿佛剛才“假公濟私”的不是他。
“真不能變回去？”明靜訓再次確認。
“我騙你能有什麼好處！”桑落氣氣。
“確實沒好處。”明靜訓讚成桑落的話，“你這樣明顯比原先討人喜歡。”
明靜訓說著還伸手去扒拉桑落的腳腳。
桑落雖然是九尾狐，犬科，爪子五個趾前爪小後爪大。
不過比著“同類”，桑落的爪子還是有些區彆的，他的肉墊是粉色的，軟軟的，看著就是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沒啥實用價值，但是視覺上卻分外可愛。
桑落抬起三號尾巴精準地拍開明靜訓的手。
桑落：“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什麼脊椎最後一塊骨頭都是我道聽途說的，也沒想到會成真。”明靜訓又雙手交疊在額前給桌子上坐得圓墩墩像個大粽子的桑落行了個禮，“是在下不對，請桑公子見諒。”
桑落算是看透了，明靜訓這個人啊就是典型的“積極認錯，堅決不改”的欠揍人格。
不過說來這也不是明靜訓的問題，就是沒有這出戲，桑落也會變回小狐狸。
時光倒退十分鐘。
係統：檢測到你目前發育狀況跟劇情和自身修為不符合，所以我剛下了補丁，得讓你變回狐狸狀態再養兩天，不然要麼被【和諧】要麼爆體而亡，過了這個階段你就能徹底隨意切換形態了。
桑落：售後挺好嗬？
係統：應該的應該的。
桑落：我是誇你麼？
係統：應該的應該的。
桑落：……
紅燭燈花又爆開了一聲，桑落瞧著那燃得還剩下三分之一的蠟燭，大半個夜就這麼過去了，他們還真是在危機的漩渦中以“閒庭漫步”的心態生活的典範啊。
不過桑落倒是不怕的，他想明靜訓那麼“陰險”肯定也有後招的，但是他們也得適當緊張一下表達一下對劇情的尊重不是？
“廢話那麼久了，是不是該說正事了。”桑落道。
明靜訓也瞧了瞧燃著的紅燭：“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是該說正事了。”
明靜訓坐在桑落麵前，胳膊搭在桌子上，微微低頭，這樣他就跟是桑落視線相平了，他這麼做也不知是為了表達對合作夥伴的尊重，還是單純得想靠近一點好能看清桑落說話時一抖一抖的胡須。
“我來這兒是為了太歲。”明靜訓說著抬起右手去撐自己的下巴。
抬手的過程中他裝作無意的樣子，碰了碰桑落的胡須。
桑落的胡須是有感覺的，下意識抖了抖，桑落當明靜訓是無意的也沒有放在心上。
桑落此時想到了一件事。桑悟白給明靜訓的最後藥方桑落是知道的，那個藥方上的藥不多，但是每一味都非常奇特，甚至還有幾個是隻在傳說中出現過的東西。
桑落此時再從腦海裡翻出那張藥方，發現係統特彆貼心已經把這些“藥材”的收藏地點都標出來了。
果不其然，七個藥材，其中有四種與桑落需要攻略對象有關，而在第一位藥材“太歲”那裡收藏地點標注的是“吉川城，應家”。
桑悟白留下了藥方也留下了後續的治療方法，這藥方上的藥不是全部收齊後才能使用的，而是需要按照桑悟白寫下的順序以不同的手段將這些“藥材”用在明靜訓身上。
順序不能錯，方法不能錯，但凡錯一點一切都會功虧一簣。而且因為“藥材”的稀有，他們沒有二次機會。
“你們當年隻收到了我爹的藥方？”桑落想確認一些事。
“不，明家沒有收到藥方，藥方是在桑家遭難之後，我趕到桑家在海內仙門之前從密室中找出來的。”明靜訓說，“桑前輩當年隻是來信明家告知我們他找到了能夠最終治愈我的辦法，信上說這方法極其複雜需要三個月後當麵來同我父母商量。隻是後來海內仙門突然發難，你父親終究沒能來成明家。”
桑落：“所以你隻知藥方？”
“是，我隻知曉藥方。”明靜訓自嘲一笑，“隻是桑前輩這藥方上的東西件件都是世間至寶，五年來我遍訪五州也沒能找到他們的全部下落。”
“我本想再等等的。”明靜訓說，“但是我實在等不了了，所以便死馬當活馬醫了。”
雖然明靜訓說得風輕雲淡，可桑落能感受到，這個人的心路曆程絕對沒有那麼輕鬆，不，甚至說應該是把心在火上燒，開了地獄模式那種。
桑落想啊，明靜訓是多麼驕傲一個人，他天賦如此高十二歲的時候在萃英大會上一戰成名驚豔海內仙門，那時候他便已經是通神境界了吧，那麼小的通神境界當是仙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獨一份啊。
可是十一年過去了，因為“獨活”的壓製，縱然他的道心已在無上境界，但他的修為卻一直沒能超過通神境。
修仙之路，一境界一雲泥，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是本來注定在登仙之路上走得最遠的人，如此泯滅眾人怎麼甘心呢？
想來，若沒有桑家的那場禍事，五年前他就該重登仙途了的。
當年聽聞桑家滅門，他該是多麼絕望，等了那麼多年的希望在最接近成功時碎掉了。
桑落覺得自己要是明靜訓估計當時就信命了，放棄算了，當個碌碌無為的通神境活過七八十年也就行了。
但明靜訓他竟然又找了五年。
真倔，像頭老黃牛。
“那你知不知道，這藥方上的每一味藥都要按照順序用不同的方法用在你身上，順序不能錯、時間不能錯、方法不能錯，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到時候你可能連那七八十年都沒得活了。”桑落說。
“嗯。”明靜訓神色如常，“猜到了大概會是這樣。”
“那你怎麼還敢？”變成狐狸的桑落眼睛依舊又大又圓。
“這不是你沒死麼？你不是說你能治麼？”明靜訓笑了笑。
“可我也會出錯，萬一呢？”桑落皺著小鼻子。
“那就賭。”明靜訓鳳目一挑，“這世間的規矩不本來就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麼？隻要還有一條命，那便賭。”
桑落在心中感慨，“這不要命的狂妄，這濃鬱的王霸之氣，真不愧是主角。”
雖然桑落這個卑微反派不能理解主角的理想抱負，但是依舊對這種不要命的“英勇”表達了三秒的佩服，然後，就該乾嘛乾嘛唄。
“那……我死而複生的事是你做的麼？”桑落總覺得這事兒有蹊蹺，像是有什麼陰謀似的，係統也故意避過不說。
“不是，我隻是想過你或許沒死，但不知道你是死而複生。”明靜訓神色坦蕩。
“哦。”桑落有些失落，不過也就是用了一丟丟的時間，下一秒他又晃著腳腳嘚瑟起來。
“那你命可真大，連老天爺都不敢讓你輸，要不怎麼讓你遇上了我。不是我吹，隻要我在，你想死都死不了，我肯定能把你治好。”
桑落一嘚瑟他渾身的絨毛都抖啊抖的，這憨態可掬的模樣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呢。
“作為治好你的交換，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桑落說。
“那是自然，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