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尋酒在外麵逛了半個多月方才回了九幽教。
九幽教眾人終於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把花尋酒和沈三石給盼回來了。見到他們倆, 大家眼睛都亮了幾分,迫不及待的訴說相思之情。
“你們可是回來了,總壇沒了你倆,就跟缺了一半兒人似的。”
旁人也跟著附和:“可不嘛,喝酒都沒滋沒味的, 今兒專門給你們辦了慶功宴,咱們可得把之前沒喝的酒都補回來,不醉不歸哈。”
一時間小院裡盛滿了歡聲笑語。
花尋酒許久未見這些人, 也是十分想念,趕忙添了個花。
“成呀, 勞煩各位哥哥掛念,正好我這裡藏著幾壇上好的汾酒, 今兒趁著大夥兒高興, 拿出來給大家品嘗品嘗。”
“那敢情好。”
眾人也不用仆從動手, 一溜煙跟著花尋酒下地窖去搬酒。
沈三石懶懶的癱在椅子上不動彈,隻悠哉悠哉的搖扇子, 眉宇間有幾分漫不經心。
他以為花尋酒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定是去鹿公子那兒請安呢,卻不想花尋酒竟連提都沒提這個茬, 便是旁人說起鹿公子, 她也不動聲色的把話岔開, 似乎打定主意要避談鹿公子一般。
如此, 甚好。
被傷了心之後,倒是有些長進。
這邊正如火如荼的準備慶功宴,聽鬆院那邊也得到了花尋酒回來的消息。
竹簽一溜煙的跑回來跟他家少主通風報信。
他家少主最近一個月來, 每日都出神的看著院門,一坐就是一整天,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是在等人,如今人回來了,終於是了了一樁心事。
聽聞花尋酒回來,鹿照初麵上依舊清冷淡漠,然而,清瞳卻明亮了幾分。
“去把前陣子從汀州弄回來的肉脯拿出來。”
竹簽愣了一下:“少主要吃肉脯?”
少主平日最不喜這種重口鹹腥的東西的。
不對,這肯定是給花小公子準備的,花小公子最愛吃肉食。難怪前陣子少主特意派人去汀州采辦肉脯,原來是為花小公子,真是煞費苦心。
想到此處,竹簽不禁心中一喜,他家少主可終於上點心了。
“少主稍等,屬下這就去準備。”
夏日的嵐峰,陽光微暖,微風和煦,再沒有比此時更舒爽的天氣。
鹿照初坐在院中槐樹下,身上雪白衣衫輕柔的散在藤椅上,不染塵埃,聽著綠葉簌簌聲響,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像是初春柳梢的淺綠,似有似無。
沒多大功夫,竹簽就把肉脯擺盤放在了桌子上。
孤零零一盤肉脯放在諾大一張桌子上十分突兀,一看就是專門給某人準備的,太刻意。
“再擺些彆的來。”
竹簽立刻心領神會,趕忙又把平日待客用的果脯糕點還有他家少主喜歡吃的粽子糖等一應小吃零食擺盤放在桌子上。
鹿照初掃了一眼,這才滿意。
說到粽子糖,難免讓人想起來一件趣事。
鹿少主平日看起來清冷高貴,不太像是喜歡甜食的人,但是事實上他就是喜歡吃甜食,尤愛粽子糖,真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個小癖好被花尋酒知道之後,自然是要借機投其所好。
她煞費苦心,冥想幾天幾夜,終於想到了可以充分利用這個小癖好討好他的方法。
那就是是藥丸上裹糖衣。
就跟裹冰糖葫蘆似的,裹一層糖衣還不算,她還在糖外麵撒芝麻粒、果脯碎之類的東西,活脫脫把藥丸給弄成了糖果球。
有一次薛央嗓子難受,從他這裡拿了一顆藥丸,麵色怪異極了,直道他活的比小娘子都精細。
卻不知,哪是他精細,不過是彆人對他比對小娘子還精細罷了。
很細微的小事情,但是卻是一片雪花落在了冰封的心湖上,隻聽到湖麵“哢嚓”一聲,裂開了一條縫,細紋慢慢擴散到整個湖麵,讓無邊的冰封分崩離析。
隻是當時十分排斥命定姻緣這件事,不曾在意罷了。
如今想想,倒是難以明說的心悸。
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花尋酒依舊沒有過來看鹿照初。
竹簽心裡著急,嘴上卻安慰道:“花小公子肯定要吃了午飯才過來,少主先進屋吃飯吧。”
“我不餓。”淺淡的否認之後,鹿照初薄唇微抿,又垂眸道:“也不是在等她。”
竹簽也不點明,隻說:“少主還是吃些東西吧,正午天又熱,少主身子受不住。”他家公子最近又是生病又是養生死蠱,身子虛弱的不行。
鹿照初卻依舊說:“沒事,你先退下吧。”
竹簽也不好深勸,隻能陪著等。
花尋酒此時正在自己的院子裡擺席,跟幾個玩的好的喝得正歡。因為是花尋酒第一次執行任務,並且圓滿完成,眾人自然是一番友好的鼓勵、熱情的誇獎,當然也不乏調侃之聲。
“你這剛回來就被我們拉來喝酒,冷落了你家鹿公子不好吧?”
花尋酒痛快乾了一杯,搖頭暢快道:“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裳,不管了。”
眾人哈哈大笑:“好兄弟,來來來,再來一杯。”
沈三石微微挑眉,優雅淡然的淺酌一杯。
花尋酒說的大氣,其實還是心虛,她離開總壇就是因為跟鹿照初對峙,然後自己心態崩了,雖然外麵逛蕩一個多月,可她似乎並沒有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鹿照初,於是,索性破罐子破摔先跟好兄弟們喝一頓酒再說。
倒是讓鹿照初平白苦等。
不知不覺,又一個多時辰過去。
他們這邊的局也散了,人們紛紛離去,仆從收拾完殘羹冷炙、空杯半盞也都退了下去。
院子靜悄悄的,熱鬨過後的寂靜最是容易勾起人的心事。
花尋酒躺在院中木榻上,涼風習習,吹的麵上十分舒服,她呆呆的望著天際雲卷雲舒,刻意被壓下的情緒翻江倒海的湧上來。
輕聲歎氣,還是有點委屈呢。
明明都說好了的,等她成為武林高手,他們就在一起,明明她都已經在努力的練功了,為什麼要反悔呢?要反悔,等她成為武林高手之後再反悔也成呀,這麼著急乾嘛?好吝嗇啊,連個念想都不給她。
花尋酒越想越委屈,醉後坨紅的小臉皺成一團,小嘴兒癟的不行。
半天,她忽的爬起來,回屋拎上一包粽子糖急匆匆的就出了門,直奔聽鬆院,她得去討個說法,不能就這麼不清不楚的被他嫌棄。
與此同時,鹿少主已經在樹下枯坐了兩個半時辰。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他臉上那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一點點淺淡,最後,好像被風一吹,就散了,隻剩下涼薄無情。
向來算無遺漏的鹿少主,似乎失算了。
一刻鐘過去,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