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石給花尋酒和鹿照初兩個安排的彆院裡頭有個湖, 連著院外活水,十分清透,花尋酒吃過晚飯,跑到湖邊吹涼風, 聽著蛙鳴水聲,坐看天邊日落,甭提多舒爽。
忽然,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花尋酒以為是鹿公子, 回頭一看,沒想到竟然是魏音塵。
她站起身,問:“誒?你怎麼過來了。”
魏音塵一身錦衣玉帶,身上綴著琉璃珠子, 還是那副富貴逼人的打扮, 卻因為長途跋涉而微微淩亂, 陰柔的麵龐上, 滿是晦澀難懂。
他腳步頓了頓,走到花尋酒跟前,居高臨下的看她。
倏爾, 眼圈一紅。
“你是女子。”他咬牙說。
花尋酒驚訝的瞪大眼睛,被這樣突如其來的刺激搞得一時間沒發應過來, 可正是這樣真實的反映, 佐證了小玉郎的話。
魏音塵忽的傾身把她納入懷中,緊緊的抱住。
這……
花尋酒反應過來趕忙去推他,急道:“有話好好說, 你乾嘛呀這是?”
魏音塵秀麗的容顏微黯,滿是後怕,為自己的後知後覺,為自己的差點錯過。他這一生從未有過如此慶幸又如此遺憾的時候。
“我喜歡你。”
“……”
這又是什麼晴天霹靂?花尋酒徹底懵了。
小玉郎喃喃說:“我走了這一路,想了這一路,必須告訴,我喜歡你,無論男女,我都喜歡,很喜歡。”
她若是男子,他無力去承擔兩個人的未來,知道她是女子,他定要放手一搏。
花尋酒完全搞不懂怎麼回事,怎麼推他都不鬆開。
“可是……”
“我知道你喜歡鹿照初,但這不妨礙我喜歡你。”魏音塵匆匆打斷她的話,他說:“若是沒有那個誤會,你跟我肯定會比跟鹿照初還要親近。”
如果說小玉郎有什麼憾事,那大約是在她扒他褲子的時候惱羞成怒。
人很多時候都是後知後覺,回頭再想,他從小潔癖,卻肯把床分她一半,甚至她咬過的蘋果,他都不嫌棄的去吃完。
明明那時候就已經動了心。
他當時如果放任她扒了他褲子,按照花尋酒的性子,兩個人的關係不可能止步於朋友。
花尋酒聽著魏音塵的話,嚇一跳,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既然千裡迢迢過來,魏音塵打定主意搶人。
他鬆開花尋酒,雙手撐在她的肩膀上,鄭重其事道:“跟我在一起,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而且,我承諾一生隻愛你一個,永不背叛。”
花尋酒眨巴眨巴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匆匆趕來的鹿公子,正好聽到魏音塵的表白,每個字砸在心上,徹底攪亂了心神。
“小酒。”他匆匆喊道。
他甚至不敢等花尋酒回過神來,因為他沒把握花尋酒是否動搖。之前的他做過太多的錯事,根本經受不起任何波瀾。
這一聲驚嚇到了一對野鴛鴦。
花尋酒嗓子眼裡像是有一團棉花,梗著難受。她站在兩個男子之間,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有些恍惚。
鹿照初上去拉花尋酒胳膊,卻沒拉動人。
“小酒,過來。”
魏音塵抓著花許久不放,揚唇譏笑:“過去?你有什麼資格讓她過去?踐踏她的心意,哄騙她練清心訣,現在還當沒事兒人一樣重修舊好,真當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小玉郎說的一切都是事實,直戳鹿公子軟肋。
有恃無恐的人,依仗的無非是偏愛,可若是沒了這份偏愛,他甚至比不得一般人。魏音塵的存在就宛如鹿公子心中一根刺,這根刺兒終於紮疼了他。
鹿照初死死看著花尋酒:“我沒有輕視你,從來沒有。”
他隻是不知道怎麼愛人。
魏音塵諷刺:“人道是好馬不吃回頭草,人貴自知之明,鹿公子,既然已經放棄,就不要回頭,也省得彆人可憐你。”
這就紮心了。
鹿公子身形一晃,白皙的手卻緊緊的抓著花尋酒的手腕,仿佛救命稻草。
他深知此時說什麼都無濟於事,全得看花尋酒態度。
花尋酒夾在兩人之間,當真是……從未有過的尷尬,這種窘迫完全不該是她這個年紀應該承受的,左右為難。
“你們兩個,能不能先鬆開我?”她小聲詢問。
然而,沒有一個人鬆開。
魏音塵說:“我隻問鹿公子一句,你還能活多少年?你能給她什麼,難道就因為她曾經喜歡過你,你就霸著她不放?未免無恥。”
鹿公子冷聲回敬一句:“我可以把餘生給她,餘生隻為她一人而活。”
魏音塵就做不到這一點,他家大業大,注定活得艱難,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並非他今日承諾便可守諾一生的。
正因如此,魏音塵之前不敢招惹花尋酒。
魏音塵似乎還想說什麼,花尋酒卻沒讓他說出口,趕忙打了個圓場:“那啥,你一路舟車勞頓,還沒吃飯吧,要不,先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