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拯救(2 / 2)

那個人開著冷色的小台燈,趴伏在小桌上,修長的手握著筆,不斷書寫著,手邊還放著一遝卷子,光打在瓷白的臉上,下頜線條鋒利,神情認真專注。

還在學習啊,這麼晚了。

夜晚寂靜,沒有白天的喧嘩。這個時候,沒有其他人,鄭號錫也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喻星垂了。

其實誰都不知道,那天喻星垂剛來,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喻星垂。在更早之前,他們就見過。

在那座宛如深淵的橋上。

喻星垂是施救者,而他,是求救者。

手機裡的那串號碼被他看過千百倍,早就爛熟於心,他卻從沒撥過去過。

他不敢。

他怕他擔心。

――如果喪失了生活下去的動力,請你哪怕在最後,也要打通這個電話。

留下這句話的他,若是他打電話過去,是不是就會被認為,他過得不好。

他們的相遇含義太沉重,就算他其實過得很好,那個人也不會相信吧。

那個人留下

電話的初衷,不就是想要給一個溺水的人一份希望罷了。

是這樣的嗎,星垂哥?

就算再想見他,再想對他說聲謝謝,他也不敢打電話。

他不想讓那樣一個溫柔的人擔心,哪怕隻有一點。

直到在練習室再見到他,他的神情冷淡,氣質高冷,與溫柔沾不上邊,一點不像是那天大喊著要他活下去的人,這也不排除當初的他大起大落間對人的印象有失,可是那雙淺淡的眼眸不變。

當初那個在他要落河時拉住他的那雙手,那個在他耳邊大聲喘氣要他活下去的聲音,那個對他說撐不住時一定要打他電話的人。

就這樣突如其來地出現了,以他原本的姿態。

鄭號錫才明白,原來他的溫柔之上覆著層寒冰。

鄭號錫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叫喻星垂。

而且,是哥呀。

但是後來喻星垂看到他時眼神直接過去,仿佛他們就是未見過麵的陌生人一般,讓他如墜冰窟。

身後的視線灼熱地喻星垂想要忽視都不行。無奈放下手中正在計算的題目,拉下一邊的耳機,回頭。

鄭號錫被嚇的後退了幾步。

他有這麼可怕的,這已經是第二個被他嚇到的人了。

喻星垂心想,麵上依舊看著鄭號錫,壓著喉嚨輕聲說話:“這麼晚了,還沒睡?”

兩個人遠遠地站著說話還是不方便,鄭號錫靠近他,蹲下:“隻是半夜渴了出來喝水,反倒是哥,這麼晚了還在做卷子。”

“啊,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星垂哥”鄭號錫笑笑,“我94年的。”

“沒事。”其實如果他直接叫他的名字,喻星垂都不介意。

在中國,5歲之間互稱名字完全不成問題,就算97年的田柾國直呼他都不介意,更何況他們前後不過相差一年。但是在韓國這個連兄姐都要分個男女叫法,敬語平語嚴格要求的國家,倒是顯得出格了。

“我叫鄭號錫。”

喻星垂意外地看著他,眼前的少年眼睛明亮,他似乎知道他還沒記清楚他們的名字。

“我記住了。”

小台燈光源不大,照在人臉上投下陰影。

這個人的五官實在精致過分,在遇到喻星垂之前,他從來沒有想象過,一個男生可以好看到這種地步

。他想,以後若是可以出道了,比他好看的人也沒有幾個吧。

不過短短幾句話,他們之間也沒什麼話說的了。

鄭號錫抿了抿乾燥的唇。

在喻星垂沒來公司之前,他想過很多再次見到他的場景。

他們可能會在街上偶然遇到,然後他會大方地走上去,對他說,謝謝。

或許喻星垂還能對他溫暖笑笑,和許多擔當救世主的角色那樣,和善溫柔。然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為了表達感謝,邀請喻星垂吃飯,再交換一下聯係方式,他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給他打電話。

他們可以成為朋友。

但是真正的喻星垂不是他想的那樣,甚至完全相反。

喻星垂是個看起來就冷淡的人。

鄭號錫陷入了糾結,他不懂他所認為的溫柔是真實的,還是他不斷回憶美化出來的。

直到他看見喻星垂對泰亨的溫柔,鑽進牛角尖的思維才被拉回來。

為什麼他要那麼想?

為什麼他要覺得冷淡的人就不能有溫柔的情緒?

事情都並非非黑即白,為什麼更複雜的人就不能兩者並存呢?

人再冷淡也是個人,存在於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屬於自己的情感。

然後他想到了他會有這種思想的根源,來自他先前看了一本金泰亨的少女漫畫。

裡麵的校園王子和喻星垂簡直是一個類型的。

那個校園王子容貌俊秀,多才多藝,氣質冷淡。麵對女主角的熱情追求不為所動,可謂是冷淡冷漠至極。

金泰亨版女主角的質問還縈繞在耳:為什麼?為什麼你對我如此冷淡,看不見半點溫柔!我好傷心,傷心得心都碎了。

鄭號錫:金泰亨誤我大事!(▼皿▼#)

沉睡中的泰泰:我什麼都沒做!(>﹏<)

現在想通了的他隻想問:你還記得我嗎被你救了的那個人。

可是他不敢。

眼前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喻星垂看著說是起來喝水,現在卻蹲在這裡,頗有點可憐兮兮意味的男孩,突然明白了他想要乾嘛。

喻星垂看了他一眼,開口道:“現在過的不是很好嗎?”

安靜的夜裡他說的話很清楚。

幸福來的太突然,鄭號錫驚喜地抬頭:“你、你還記得我?”

他好像很高興的

樣子。

筆在修長的手指上靈活地打了個花圈,“當然,想忘記都難。”不痛不癢地刺了一句。

鄭號錫麵上有些羞赦。

既然會想去跳河,喻星垂就覺得他的性子應該有些敏感,這樣個性的人心思比較細膩,從他剛剛知道自己還沒記住宿舍人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來。但是有時候碰到些事情,也容易鑽進牛角尖。

喻星垂想,他有必要解釋一下。

“剛來那天,我覺得貿然打招呼不太好,你解釋不了認識我這回事,就自作主張了。”

他指了指緊閉的房門,“你不想讓你的朋友知道吧。我看得出來,你很在乎他們,所以不想他們擔心。”

“嗯。”

“抱歉,我那樣可能傷到你了。”

鄭號錫使勁搖頭,用全身詮釋他不在意,“不會,哥是替我考慮了。不用跟我道歉。”雖然是有一點點難過,真的隻有一點點。

但他看著喻星垂那雙淺淡冷色的眼眸,忽然就笑的很開心。

比起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難過,能夠再次見到你,就讓我很開心了。

真的。

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