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1 / 2)

刺目的光芒從遠處投來, 趙小葵避開視線,將地上的兩個隊友拽起來, 抬頭看過去。

王軍武正從車上下來。

見到趙小葵他們平安無事,鬆一口氣的同時,他一路小跑,準備將人接過來,“沒事吧?”

“彆過來!”

趙小葵忙喝止,自己拖著苟日新和林白兩人往外走。

林白滿臉鮮血, 苟日新耷拉著個腦袋,胳膊腫的老高, 趙小葵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灰頭土腦, 身上的衣服到處都是裂口。

王軍武停在外麵,執夜人小隊一部分在附近架設著檢查儀器, 一部分拿著醫療箱和急救藥品,等著趙小葵他們過來。

走出爛尾樓,到了趙小葵覺得安全的地方, 她才手一鬆, 放開兩個隊友,自己跪在地上, 鮮血從臉上的每一個孔洞裡流出來。

“擔架, 擔架,快——”

“邪神,詭域……”

說完這兩句話, 趙小葵再也撐不住,身體前傾,往地上倒去。

王軍武及時扶住了她。

*

迷迷糊糊當中,趙小葵能夠感受到,自己被抬上了車。

她身體上的傷並不重,主要是體內能量損耗過度,但在脫離了邪神的詭域後,也在逐漸吸納遊離的超凡能量恢複。

但她的神智仍舊昏昏沉沉的,像是落進了沼澤地裡麵。

“精神力受損,三個人的大腦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害……”

三輛推車飛快地穿過走廊,身穿白大褂的醫務人員腳步匆匆。

在華國境內,還是在S市這種地方,發生了這麼一檔子事情,簡直是將響亮的一耳光甩在了官方的臉上。

王軍武臉色陰沉,他已經提前預見到了被罵的狗血淋頭的畫麵。

他一邊指揮著夜行者的執夜人們將乾擾器布置在大樓的周圍,一邊向上級彙報,申請圍繞爛尾樓徹查到底,從建築工人到包工頭,從建築商到審批這個項目的官員,一個都不能放過。

夜風呼嘯,烏鴉停在牆邊,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出聲,大家都沉默地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情,能用手勢交流的就絕對不開口說話,現場的氣氛安靜到甚至有些壓抑。

有人偷偷看王軍武一眼,被他的黑臉嚇得縮緊了肩膀。

終於,一切布置完畢。

黑夜中,破敗的爛尾樓像是一頭靜靜矗立的黑色巨獸。

王軍武望著這頭巨獸,手用力按下,“破!”

無形的乾擾波蔓延開來,以爛尾樓為中心,燈光一盞接著一盞的熄滅。

很快,整個東區都陷入了黑暗當中。

半夜被喊起來搶修電路的電力公司員工罵罵咧咧,沒人注意到,不遠處的爛尾樓旁,停著數輛如同獵豹一般的SUV。

它們靜靜地匍匐著,仿佛隻要獵物露出一個破綻,它們就會衝上去咬碎對方的喉嚨。

處在乾擾中心的爛尾樓,忽然像是被人吹了一口氣一樣,揚起層層灰土,無形的波動穿透一根又一根的承重柱,一麵又一麵的牆壁。

一張張人臉自牆壁,自地麵浮現,這些扭曲的麵龐大張著嘴,表情痛苦,仿佛是在發出不甘的尖叫。

爛尾樓附近夜行者們,幾乎同時皺緊了眉頭,感到一陣煩亂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們大都接受過嚴格的培訓,就算沒有親身經曆過,也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麼——

詭域在破碎時,會發出人耳聽不到的聲音,對生物的精神造成強烈的乾擾。

這種乾擾並不致命,但顯然,也不會讓人好受到哪裡去。

好在爛尾樓離民居較遠,當年這棟建築爛尾以後,S市的建設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因此附近人煙不算很多。

隻是這些普通人,今晚恐怕注定要做一個難忘的噩夢。

*

夜行者基地,搶救室的燈光正亮著。

躺在裡麵的是苟日新。

無影燈下,他的傷口已經被切開,並且剜下一塊肉來,露出了裡麵的森森白骨。

“中和劑七號到了。”

說話的是一個剛剛提著箱子,從手術室外趕過來的人。

他在手術床前不遠處停下,將提來的箱子放下,飛快地按下密碼鎖,箱蓋彈開——

裡麵是一瓶不到兩公分高的瑩綠色藥劑。

一名麵色冷凝的護士鬆一口氣,隔著口罩都能感受得到她肉眼可見地放鬆。

她道:“有救了。”

*

“嘀、嘀、嘀……”

這是兩間相鄰的單人病房。

病房裡,分彆躺著林白和趙小葵兩個難兄難弟。

兩人的身上都貼滿了監護的電極片,手背上打著留置針,高掛著的輸液瓶裡,液體正以一種超乎想象的速度流向他們的血管。

“不、不、不……不要……走啊……走啊……”

林白的眉頭緊皺,臉色蒼白,額頭不斷往外滲著密密麻麻的冷汗,枕頭上很快暈染出一塊濕痕。

他的喃喃自語很快發展成嘶吼,監護器發出刺耳的尖叫,醫務人員從外麵湧進來,將掙紮不停的人按在床上。

“控製住他,彆讓他傷到自己。”

看似文質彬彬的林白,本質上同樣是個超凡者。

過人的體質讓他即使身受重傷,處於昏迷狀態,仍舊讓數個醫務人員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