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彆說道觀,就連整座山都在微微顫抖。

上下一乾大小道士們都被嚇得夠嗆,以為是八百年不遇地震了,紛紛丟下東西往外跑。

結果出來仰頭一看,好麼,飛沙走石不見天日,簡直跟世界末日一樣。

“進屋,都進屋!”

潼關跌跌撞撞跑過來,發髻都散了,揮舞著雙臂扯著嗓子喊。

隻是靈氣暴動而已,房子塌不了。可要是在外麵亂跑,保不齊就被卷起來的雜物砸到。

紫雲洞如今隻有潼關一個正式修士,但除他之外,還有三人正徘徊在入門處,這會兒也感覺到空氣中狂躁的靈氣,多少猜到點端倪,便幫著維護秩序。

就是小道士們被自家觀主滿臉血、雞窩頭的造型嚇得夠嗆。

潼關也跟著進屋,關門前,又往後山祭台處深深看了眼,你們倆可都得給我好好的,不然……這道觀上下損毀的物件可就沒人賠了!

剛進門,彆動局那邊就打來電話,說檢測到紫雲洞方位靈力暴動,問他搞什麼幺蛾子。

潼關呸呸兩聲吐出來嘴裡的土,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處說起,隻道是有人要突破了。

那邊還要再問,潼關就含糊道:“反正是好事兒,喂喂喂?你說什麼?哎呀怎麼信號不好?喂喂……”

電話那頭的中年人對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直罵娘,這都什麼爛大街的破理由!

還信號不好,當你們山頭上兩座基站是擺設嗎?

他叉著腰在屋裡轉了兩圈,端起大茶杯猛吸兩口,又把誤入的茶葉呸呸兩下吐回去,“他娘的,回頭給老子寫一萬字報告!”

話音未落,電話鈴響,一看,中年人的額角就抽了抽,卻還是本能地挺胸抬頭收腹,單手緊貼褲縫,聲音洪亮道:“首長好!什麼?喂喂喂?哎呀信號不好,喂喂喂……”

對麵:“……”

他娘的,回頭給老子寫兩萬字報告!

祭台上。

一次性吸入太多靈氣,丹田卻沒有那麼大的容量,雲鴻的筋脈被強行撐開、拓寬,多餘的靈氣無處安置,如失控的野馬亂竄,像生吞了一顆顆手/雷,在他體內四處爆炸。

而原有的靈氣又迅速修複著損傷,然後又被炸爛,又修複,又炸爛……如此循環往複,沒有儘頭。

安格重新返回祭台時,雲鴻已經快裂開了。

字麵意義上的裂開:

體內的損傷逐漸向外蔓延,體表炸開蛛網般的裂縫,毛細血管都爆了,細小的血珠相互融合,合著七竅流出的血,浸透了棉服,又一點點泡出來……遠遠看上去,他簡直像個血人,通紅一片。

不僅僅是身體,雲鴻的靈魂本源也在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

他好像被強行撕裂成兩半,一半清晰地感受著肉/體的痛苦,忍受著無數次死而複生的掙紮,想叫叫不出來,想走又走不了;

一半徘徊在那位不知名前輩遺留的神識內,過電影一樣看著朝代更迭、歲月變遷。他一會兒是現代的孤兒雲鴻,一會兒卻又好像替代了前輩,變成古人的視角,出入朝堂、遍訪名山,一時繁花似錦,一時烈火油烹,一時遠走他鄉隱姓埋名……

他是雲鴻,好像又不是雲鴻。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死了嗎?

就在此時,冷冽的氣息穿透靈氣風暴而來,有人強行撬開他緊咬的牙關,塞過來什麼冰冷的東西。

雲鴻的舌頭本能地往外推,舌尖碰上對方的指尖,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想活,就吞下去。”

安格……雲鴻下意識張口,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冰塊一樣的東西入口即化,瞬間沿著喉管流竄到五臟六腑,侵入全身筋脈,心臟都成了冰坨。

徹骨的寒意由體內發散開來,雲鴻驀地張大眼睛,仰起頭,一張嘴,宛若冰龍吐息。

被寒氣籠罩的空間內,鐵柵欄發出細微的碎裂聲,靈草瞬間枯萎,連靈氣都有片刻凝滯。

然後下一刻,那外來物竟神奇地與靈氣產生共鳴,由暴虐轉為溫和,一遍又一遍衝刷著雲鴻的筋脈和丹田。

他不知不覺完成了數個大周天,丹田內膠狀的氣海進一步凝實、收縮,像經過了千錘百煉,體積小了,純度高了,逐漸向液態變化。

覺察到雲鴻的變化,夾克青年緩緩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也跟著放鬆下來。

他此時的樣子也不比雲鴻好到哪裡去:

靈氣暴動,陣法中心區域形成氣刃,將他割得遍體鱗傷。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翻卷著,湧出來的鮮血在腳下彙成血泊,又沿著祭台潺潺流下。

疲倦滾滾襲來,夾克青年再也維持不住人型,化身白狼,安靜地匍匐在雲鴻腳下,迅速陷入沉睡。

日出日落,星起星沉,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雲鴻覺得自己睡了好久,久到好像過了一輩子,等他再睜開眼時,竟發現身上結了厚厚一層冰殼。

血紅的冰殼。

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的丹田氣海已經不能再被稱為氣海,裡麵儲存的靈力全部液化,這是成功步入築基期的標誌,可縮地成寸,可日行千裡。

前提是,要有法器。

神識由原來的300米一口氣擴張到數千米,閉上眼睛,整座大山都儘在掌握。

他看到後院的潼關似有察覺,正提著袍子往這邊飛奔而來;

門窗上的春聯和福字正在寒風下瑟瑟發抖,牆角的濕泥中還有紫紅色的爆竹碎屑;

山腳下擠滿了正在等待排隊上香的信徒,中間夾雜著一張熟人的臉,是黃女士……

雲鴻緩緩眨了眨眼,嘗試著活動四肢。

從指尖開始,厚重的冰殼上蔓延開細密的裂痕,蛛網般鋪開,並沿著他的手臂迅速攀升,最終遍布全身,在久違的日光下哢嚓碎成滿地冰屑。

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雲鴻長長地吐了口氣,竟有些心口發燙。

他看到了腳邊的白狼,對方身上還有乾涸的暗紅色血跡和未愈合的傷口。

過去那段時間就像一場噩夢,他的思緒一片混亂,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並不清楚,但還清晰地記得當時不顧一切闖入的冷香。

是終年不化的冰雪的清冽味道。

雲鴻蹲下去,撥開被血漬黏成一團一團的毛發,看著毛發下皮肉翻卷的傷口,手有些抖。

這得多疼啊。

雲鴻的右手食指在左腕上輕輕一劃,就有熱血湧出,他把手腕舉到白狼嘴巴上空,讓血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