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星期一的早晨,都是山崎榮子最難熬的時光。
因為熬夜而缺乏睡眠,導致她即使聽到鬨鐘響了好幾遍,依然不能從床上爬起來。
“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榮子!”山崎光在門外喊。
見屋子裡沒動靜,他皺著眉頭推門進去。
少女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床角的鬨鐘被踢到了地上,還在掙紮著發出鬨鈴聲。
山崎光將她掀起的衣角小心地蓋好,遮住露出來的肚皮,然後才開始推搡她:“起來!像什麼話,這都幾點鐘了,你還吃早飯嗎?”
山崎榮子閉著眼睛說:“再睡兩分鐘——”
她半夢半醒的樣子毫無防備,脆弱的像是初生露水。山崎光的手指在她的臉頰滑過,感受到那裡很小幅度地動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坐在浩如煙海的檔案裡,專注工作的人,像是一台永不疲倦的機器,偶爾起身也是為了續杯咖啡。
——你以前哪會舍得睡懶覺?
往事和現實無法重疊,山崎光隻覺得悵然。
“喂,一分鐘已經到了,快醒。”他回過神來,暴躁地搶走了山崎榮子的枕頭。
沒有枕頭,對方便以胳膊當枕頭,繼續睡,但嘴上也應聲:“再睡三十秒——”
“三十秒有什麼可睡的!起來!”
他強行把人從床上拽了下來,等到把她按到洗手池邊衝臉時,這一場起床大戰才算結束。
“交一樣的學費,你卻比彆人少一個早讀課。”山崎光將便當盒遞來,又替她整理好蝴蝶結,“我要跟學校提退回早讀課的費用了。”
“早讀課又不教東西,就是補覺。”
“混蛋!早讀課你在睡覺嗎!”
一不小心說溜嘴,惹得山崎光大怒,山崎榮子趕緊背起書包,拎著便當盒跑出了門。
*
今日補覺計劃終究泡湯。
三年級組織學生去校外寫生,各個班抽簽決定地點,山崎榮子在的A班抽到了八幡大神社。上周五放學時老師已經告知了此事,但她顯然玩忘了。
此刻她坐在校車上,一隻耳朵聽隨身聽,一隻耳朵聽著同班同學永井唯叨叨。
“榮子,等會兒我們就去神社了,是八幡神!
雖然是在周邊寫生,但是我們能進去神社裡麵拜拜,據說他很靈驗。”
相比於因為困覺而一臉生無可戀的山崎榮子,其他人要興奮許多。
“全日本有幾百個八幡神的神社,這個我都沒有聽說過,大概是不靈的,還是不要亂跑,安靜寫生吧。”
前排的小倉聆彥扭過頭壞笑:“山崎同學是因為上次在荒神的神社,被荒霸吐的土偶勾破裙子而對神社懷恨在心吧。”
這件事說起來很尷尬,當時山崎榮子走路不看路,撞到了荒霸吐的土偶,裙子勾在了上麵沒磨平的棱角,一不小心勾破,走光了。
回去後給中原中也送青森蘋果,對方期待地問她看荒霸吐時有沒有發生好玩的事,她不能說自己被荒霸吐害得走光,但嫌棄之色難掩:“能有什麼好玩的,荒霸吐又土又難看,我不想再看到它第二次了,以後不許提荒霸吐。”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時中原中也情緒低落了很久,山崎榮子心想自己可能態度不太好,人家等著聽好玩的事卻沒聽到,期待落空了吧。
“小倉同學你太失禮了。”
沉思往事的山崎榮子還沒來得及發火,永井唯已經氣得要跳起來了。
對於女生來說,裙子被勾破走光的事,是非常尷尬的經曆,但總有個彆惡劣分子把它當成談資。
周圍幾個人都幫著批評,小倉見著無趣,敷衍地道了個歉。
沒過多久,校車開到了目的地。
下車後,老師簡單交代了注意事項和周邊環境,學生們便像放鴨子一般,三三兩兩散開了。
山崎榮子目送大家走遠,放下了書包和便當盒,決定在原地安營紮寨。
“山崎同學,你不去看看嗎?”班導師戶川走過來,“前麵有很漂亮的風景,都可以寫生的。”
“不了。”山崎榮子指了指身後老舊的校車,“我寫生它。它帶我們來,卻沒有一個人為他寫生,它一定很沮喪。”
這話聽上去善良又溫柔,但絲毫不能掩飾充斥其中的懶癌。
“走啦,榮子,去前麵。”永井唯和另外一個女生過來架起了她,“不要寫生校車了,你畫出來的東西會讓校車更沮喪的。”
這話讓山崎榮子心中一痛,她毫無藝術細胞,畫出
來的東西連三歲小孩都能嚇哭,和將蝴蝶畫得真假難辨的山崎光簡直是雲泥之彆。
算了,放過校車,去糟蹋其他風景咯。她放棄掙紮,任憑兩人拖著去了附近的神社。
關於拜神,她不是很想拜。不僅因為以前在神社走光過,而且她覺得這家神社
不靠譜。
八幡神自古以來就是鎮守國家、祛除災邪的,這裡居然還能求拜姻緣。不過幾個人純粹拜著玩,隻塞了錢,沒嚴格按照流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