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是她媽媽。
唐榕瞬間清醒過來，揉著眼睛喊了一聲媽，又問：“你怎麼打電話來了，是要找哥嗎，他在……”
“我找你呢！你嚇死我了……”向來來去匆匆的女強人打斷她，聲音裡居然帶著哭腔，“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前麵沒人接，後來直接關機了，我還當你怎麼了。”
唐榕回頭朝自己睡著的沙發看了一眼，旋即按了一下座機上的免提鍵，說你等一下，我找一下手機。
“我睡著了。”確認完後，她坐在地毯上如此解釋，“你前麵打電話我沒聽到，手機也沒有多少電，震了會兒沒電了。”
“我猜也是。”前任唐夫人任女士終於恢複冷靜，“我是想起來你今天的飛機回國，才給你打電話呢。”
唐榕：“猜到了。”
母女倆平時很少電話交流，難得通一次，也多是在拿學習當話題，問考試成績之類的。
這一回沒法聊考試，話題就不可避免地轉向了出國和唐裴身上。
“對了。”她媽媽問她，“我給阿裴打電話的時候，他說他在醫院，你去看過了，怎樣，嚴重嗎？”
“他說不太嚴重。”唐榕沉默片刻，到底沒忍住試探了一下，“我爸也來了。”
“你爸？”
“嗯。”
“應該是正好有什麼生意要去上海談吧。”好歹當過十幾年夫妻，任女士對唐書秦的行事風格十分了解，“不然他才懶得跑這麼一趟，你看他平時路過老家的次數還少嗎，但從來不回去，嫌浪費時間呢。”
唐榕：“……可能隻是不想把時間花在我們身上。”
話音落下，電話另一頭的任女士竟呼吸一頓。
這讓唐榕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任女士就問她：“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這王八蛋，他明明答應過我，在你讀完大學工作之前……”
話沒有說完，但唐榕基本可以想象接下來的內容。
“所以……你們離婚不是單純的性格不合。”她說，“是因為他出軌嗎？”
“嗯。”話說到這份上，再遮掩反而沒意思。
唐榕心情複雜：“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啊？”
“就你高一那會兒。”任女士聲音穩定下來，“在飯局上偶然撞破了。”
唐榕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當時……也有點沒想到。後來冷靜了一下，就提了離婚。我們本來商量的是先離，但不告訴你，結果那天我回家拿行李，正好你也不舒服請假了。”
唐榕：“但你沒告訴我，你們是因為這個才離婚的。”
“我一直……我一直以為……”
“你以為是我太強勢了，跟你爸處不下去？”任女士說到這，居然笑了一聲，“其實沒錯啊，我跟你爸是處不下去。”
“他這樣太過分了。”唐榕忍不住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早點告訴你，你肯定要跟他慪氣，不值得。”
“我……”唐榕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反駁，隻能皺著鼻子道：“但我現在還是知道了。”
“那你就更不能在這件事上浪費心力了。”任女士語重心長地勸她，“你爸出軌是事實，我和他沒感情性格不合也是事實。”
“我不會耽誤學習的。”唐榕自覺明白了媽媽的意思。
“其實重點不是學習。”停頓的時候，聽筒裡傳來歎氣的聲音，“我那時不告訴你，是怕你知道了之後胡思亂想。”
“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小時候經常問阿裴，是不是你不夠乖，考得不夠好，所以我們才很少回來看你陪你玩。”
唐榕愣住了。
“說實話，我和你爸都不是什麼好家長，除了物質幾乎沒給過你什麼，但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們的錯，我不希望你拿我們倆任何一個的錯誤責怪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我就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彆為這些破事煩惱。”
兩輩子加起來四十多年的時間，她們母女之間還是第一次說這樣交心的話。
很長一段時間裡，唐榕的確以為父母離婚的主要原因在她媽媽，因為任女士的工作更忙，回來看她的次數更少，偶爾夫妻倆碰上，便又是一場口角。
可到頭來，錯更多的人是她爸，是他先出軌，還有了私生子。
而她的媽媽明明一早知道了這些，卻為了讓她少一些煩憂選擇承擔誤解。
“我……”張口說了一個字，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媽媽……”
“唉，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就是……就是很對不起……”唐榕幾乎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