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1 / 2)

港口黑手黨頂層。

銀發青年站在首領辦公室內, 和自己的首領,也是自己的老師的男人在對峙。

並不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如同平日彙報工作一般平淡。然而正是如此, 更意味著此刻的非同尋常。

青年將自己所看到的每一條線索所得到的信息吐出, 將一切的一切連貫了起來,推論擺在了他的麵前。

森鷗外都意外於青年在自己拿出那張燙金的文件之前就得到了那麼多線索,甚至推論出了答案。

但現在他的計劃已經運作到了最後一步,哪怕推理出了答案也不影響最後的結果。

長時間的相處,讓銀發青年對自己的老師的性格與思維熟悉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推論得到了幕後黑手從兩年前就開始進行的布局, 而那個人正是森鷗外的答案。

——為了「異能開業許可證」。

那張能夠使非法組織合法化,甚至部分行為淩駕於司法之上的,令無數組織眼紅與渴求的證書。

看似平靜的氣氛隨著青年的每一句推理而逐漸凝滯, 室內的氣氛也逐漸不那麼友善了起來。

“太宰君。”森鷗外注視著眼前已經長成青年的弟子, 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真是非常精彩的推理, 我沒有任何要更正的東西。”

“我隻有一件事想問——這有什麼不對嗎?”*

——以一個底層成員的生命換取一張對整個組織都有利的證書,有什麼不對嗎?

男人的語氣像是單純的疑惑, 然而實際上,卻是一把幾乎威脅著撬開青年心門的粗暴的刀刃。

推理停下了。

在這樣的質問之下, 原著的太宰治陷入了沉默。

隱瞞自己的內心太久, 表達出自己的情感也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竟讓巧於言辭的人也沒能第一時間說出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

事實上,在那次的對峙當中,太宰治多次被鋒利的言語拷問真心,真心也多次卡在了喉嚨裡,沒能成功說出口。

直到最後才成功說出自己的內心——為時已晚的最後。

然而, 對這一切早有心理準備的反色宰卻不會如此。

“這就是森先生的答案嗎。”銀發青年垂著眼眸,問。

青年已經許久沒有稱呼他為“森先生”了。

不知何時,他們的關係不再像當初作為「命運共同體」時那樣親密,太宰也不會再隨意來他這邊搗出一些小亂子表達不滿,就連身上自我傷害造成的傷口都會去找醫務室包紮。連曾經熟悉的“森先生”的稱呼,也變成了和其他人一樣的“首領”。

就連有一次意外在港黑撞見四處亂跑的愛麗絲,銀發青年也隻是看了一眼,不再像以前那樣跑去首領辦公室控訴他不遵守承諾。甚至在後來森鷗外逐漸放出愛麗絲也不會多說半句話。

這次,他重新稱呼他為“森先生”了,然而這樣平靜得不尋常,能感覺到壓抑著什麼情緒的語氣中,是森鷗外意料之外的反應。

坐在首領之位上的男人頓住,他意識到,或許有什麼計劃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太宰君,你做了什麼?”

“罪魁禍首不是森先生嗎。”銀發青年反問。

首領辦公室內沒有任何多餘的人。

這與銀發青年早已獲知的部分未來,表現的平靜不無關係,等在首領辦公室隔壁房間的部下沒有一個被森鷗外叫出來。

即便如此,這也不是適合兩人談話的環境。因為所有的對話,隔壁的房間全部能聽的一清二楚。

但他還是說了。

“森先生明知道織田作是我的朋友。”

森鷗外露出了片刻的驚訝之色,他明白這對自己的學生而言是很難聽到的坦率之語。

沒錯,對成長得愈發優秀,並親手見證他手刃上任首領繼位過程的學生,森鷗外很早就安排了眼線在他身邊監視,並且會有意地搜集了與他相關的情報。

說是關心也好,警惕也好,但青年的大部分言行情報都會被呈給森鷗外。默認了這種監視的青年不相信他不知道織田作對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麼。

雖然說首領的計劃並沒有告知部下的必要,但完全忽視他的存在算計他的朋友,無疑是將或許存在的師生情誼棄之於不顧,也意味著……

“想趕走我的話,和我說一聲就足夠了。”銀發青年的目光沉默地對上眼前的男人,神色也是出乎意料的毫無波瀾,

“反正,如果森先生不需要我這個部下,留不留在港口黑手黨都無所謂。”

青年語氣的平靜帶著壓抑,那並非真正的毫無波瀾,隻是在努力克製而已。

森鷗外呼吸一滯,他想起了兩年前,通過中也轉述的,自己的學生選擇回到港黑的原因答案——

他是知道的,曾經身為「命運共同體」的關係,後來成為了他的教導者,不應當變成如今的樣子。

然而「最優解」,卻是要擯棄一切私人情感才能夠計算出的公式。

“趕走太宰君?太宰君為什麼會這麼覺得。”森鷗外重新露出一個微笑,帶著平日裡屬於首領這一麵的裝腔作勢般的神秘,這次卻仿佛是為了要掩飾些什麼。

“我很早就做好準備了,早在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平行世界的我時,他就告訴了我現在的事情。”

銀發青年說著,像是成功迎接既定命運一般,壓抑的平靜逐漸放鬆了下來,周身濃烈的負麵情緒似乎逐漸因為消失的偽裝而溢出,

“他想改變的兩個過去,一個是殺死VVN,另一個就是,改變織田作死亡的未來。”

“……”

森鷗外總算明白了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算漏了能夠通過平行世界所預知的「未來」。

難怪……

“那五個孩子,還有織田作,都隻是森先生最優解中「必要的犧牲」,但對我來說不是這樣的。”

「太宰治」閉上了眼睛,露出了自暴自棄般的神色,

“對森先生來說,織田作隻是港口黑手黨這個龐大機器一顆可有可無的零件。”

“對孩子們來說,織田作是他們的庇護所,是他們所追隨仰望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