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孩子怎麼了？”
宋二丫還沒坐下來，衛生所門口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小孩。
他手上捏著報紙包好的兩塊桃酥，一進來還沒說話，就被小蘇村的周菊花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你跑哪兒去了？叫你去供銷社買點桃酥你去了那麼長時間，你不知道你弟弟肚子餓等著吃東西呢？！心裡一點數沒有，還有沒有做哥哥的樣子！”
被罵的小男孩全身穿著充滿補丁的土布，和周菊花雖是一家人，看著卻是兩種生活。他聽到自己嬸子的叫罵當場就愣了，表情不明所以。
他長相清秀皮膚卻黝黑，露出來的手心滿是繭子，小小年紀看著沒少乾活。
“嬸子，我就在供銷社喝了一口水，沒出去玩...”
小男孩怯怯地抬頭，眼中盈滿淚水，要掉不掉十分可憐。
“你沒出去玩怎麼回來那麼遲？誰讓你喝水了，你弟弟發燒連水都喝不下去，你怎麼好意思喝水！”
周菊花蠻橫無理地一把搶過男孩手中的紙包桃酥，她狠狠瞪了一眼默默流淚的小男孩，把剛才不敢反抗宋二丫的怒火發泄到他頭上。
“買個桃酥也磨磨蹭蹭，整天就知道在家裡白吃白喝還不乾活，家裡真是白養你了，就該把你丟到你親爹身邊去，看你過得是什麼苦日子。”
“我爸給家裡寄錢了...”小男孩抹了一把眼淚，委屈地抽噎：“我也給家裡乾活了，我剛才真沒磨蹭。”
“蘇建華你還敢跟長輩頂嘴，一點教養都沒有！你那死鬼老娘活著就跟我吵架，你也跟我吵架，一點都不學好！”
周菊花凶巴巴作勢要打人。
宋二丫實在受不了耳邊這聒噪的勁頭，雖然她自認是小宋村的村霸沒人敢惹，可整個小宋村就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女人。
桌子前的醫生幾次和宋二丫問何小花的情況都被打斷，宋二丫猛地回頭站起來，氣勢洶洶地衝著周菊花去了。
“閉嘴，這是什麼地方，紅旗公社的衛生所！彆人都是來看病的就你是來吵吵聒噪的，是實在找不到地方發揮你那口才了嗎？一個人就能頂一千頭鴨子。”
“再吵，信不信我打你！”
周菊花表情不服，宋二丫作勢彎起袖子要打人，周菊花猛地一躲，眼睛裡終於露出點害怕。
“你...你怎麼敢打人呢！你知道我男人三哥是當兵的嗎，你信不信...”
“都說讓你閉嘴了，你再說一句話信不信我真的打你！”
宋二丫凶神惡煞地瞪著女人。
周菊花猛地閉嘴，她看著宋二丫凶惡冷酷的眼神又怕又驚，聽到耳邊傳來其他人的嘀咕，周菊花更加害怕。
“這是小宋村生產隊的宋二丫吧，聽說她之前就拿刀追著村裡碎嘴的娘們和混子砍，前幾年在公社學校還把兩個男生給揍了！”
“兩個不好惹的魔王，怎麼湊到一塊去了。”
“嘻嘻嘻明顯是宋二丫更不好惹，周菊花也隻會叨叨，遇上真茬子了也隻敢往後躲，你看她臉色白的，活該！”
“我看著宋二丫是真敢打人，周菊花惹上她是活該倒黴！”
周菊花緊緊地閉嘴，眼神猶疑驚疑不定地看著宋二丫，見宋二丫重新坐到女醫生麵前，抱著懷裡的小孩躲到一邊去。
公社終於安靜下來，瞅著周菊花被人一通教訓，才七歲的蘇建華眼珠子亮晶晶的發光。
宋二丫冷哼一聲，帶著一副誰也惹不起的女魔頭氣勢重新坐到女醫生麵前。
“你剛才問什麼來著？我家小花啊，對發燒兩三天了也不見好，之前還餓著肚子差點被餓死，你幫我好好看看她到底怎麼了，該開藥開藥該掛水掛水。”
女醫生把溫度計塞進何小花胳肢窩，小心翼翼語氣輕柔地看了一眼宋二丫。
“先..先測一下.體溫。具體的我再看看。”
“這桃酥怎麼少了半塊，是不是你藏了？”
剛安靜沒幾分鐘，不遠處的周菊花又吵起來，宋二丫一個眼神瞪過去，周菊花立馬閉嘴。
眼睛裡雖然還不服氣，對著小男孩的問話聲音小了許多。
“我爸給的錢，我二弟三弟都還沒吃，嬸子我就拿一點，小弟弟睡覺吃不了那麼多。”
蘇建華大著膽子看向周菊花，小男孩眼神裡還帶著害怕，但此刻多了一絲勇敢。
“你小弟弟不吃我不吃嗎？給你們這群命不好的兔崽子吃都浪費了。”
周菊花氣的要打人，宋二丫一個眼神飛過去，隻能憋屈地
將怒火收回去。
“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蘇建華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他看向另一邊窩在宋二丫懷裡的何小花，眼睛裡滿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