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信南鄭公,敦促其整備軍隊謹防外敵。”氣候的突然改變讓寒潮來的異常早,雖然前幾年蝗災已經預示大環境的改變,但顧衍一直以為這種氣候變化會是緩慢的,沒想到會這麼激烈。北邊冷下來,就代表著今年冬季草場會凍死很多牛羊,域外的胡人遭了損失隻會來搶中原的糧食,如今的軍隊大部分都在征戰,顧衍擔心狄道會被攻破。
不過,嬴政卻沒有顧衍這般謹慎。胡人確實厲害,但他們秦人也不是吃素的,要知道武關以西包括關中地區都是他們秦人從犬戎和匈奴手裡搶回來的,幾百年前能把他們打的不敢南下,如今他們這些夷人更不可能打過他們了。
更何況,南鄭公帶著他孫子早就開始為西出準備,兵馬糧草都是為長時間征戰準備的,若是胡人敢來,那就是讓狄道諸軍練兵的好機會。
顧衍明知道沒什麼問題,但還是囑咐了幾句,然後又讓工部儘快組織百姓搭建窯爐取暖。好在蝗災的時候有很多村裡已經建了小窯爐,取暖不成問題,隻有少數一些偏遠的地方出現了凍死的人。
而因為寒潮,秦國的東征步伐終於慢了下來。這注定是個文官忙碌,武將清閒的年關。
這一忙,顧衍就將前麵自己想的那些煉合金的事情忘了個乾淨,要不是張蒼拉著灰頭土臉的兩個孩子來找他,他都忘了自己還吩咐過張蒼做球軸承。
“先生!”張蒼皺著眉頭對難得放下公務的顧衍抱怨,“這兩個小子差點就把窯爐炸了!”您還親自給他們擦臉。
顧衍將麵前的兩個孩子臉抹乾淨,笑著拍拍他們的肩膀示意沒事,然後對張蒼說,“他們隻是差點,你小時候都把窯爐炸開了。”
“我那是......”張蒼還要狡辯,然後在顧衍的目光下打住,然後慢慢低聲說,“反正,他們不能妨礙太學的實驗。”
“我沒有,明明是張博士的方法不對。”其中一個稍微高一點的少年嘟著嘴說,全然沒有見秦丞相的緊張,隻是表達著自己的觀點,“張博士想把鎢融為液體,自然要提升煉鋼爐裡的溫度,隻是改變煉鋼爐的結構是不夠的,還要......還要......”少年顯然忘了步驟,著急的拽拽旁邊青衣少年的袖子,得到提醒後說,“對,還要去硫!”
張蒼皺著眉頭對少年說,“用的碳已經是去過硫的了......”
“那就是還不夠!”
兩人爭執起來,顧衍抬眼對上旁邊一直沒有參與爭執的青衣少年,輕笑了一聲,“韓地張良?”他相信自己的記憶,剛剛他提醒同伴的聲音讓顧衍記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張良對顧衍行了大禮,然後說,“承蒙丞相還記得良。”
顧衍沒有搭話,轉而問,“不參與討論?”
“良認為做不到,自然不會在這上麵費精神。”張良沉穩道,“但阿平卻認為此法可行,想要加入張博士的實驗中一起完成球軸承。”
顧衍笑了笑,“聽他剛剛所說,恐怕不是工科出身吧?”不然不會連書院課本裡的煤炭去硫都要人提醒。
“我和阿平都習策論。”張良點點頭,然後低聲對顧衍說,“隻是王上懸賞創新發明,賞金頗多,我這友人家中財資不豐,所以想做出軸承來換取賞金補貼家用。”少年君子覺得在背後討論自己朋友的身世不太好,羞赧撓了撓臉。
顧衍點點頭,招手讓那個叫阿平的少年過來,然後笑眯眯的問,“阿平氏甚?”家貧的話應該就沒有姓了。
少年抿了抿嘴,才反應過來這裡不是書院也不是自己村裡,他竟然在當朝丞相麵前與人爭執,緊張地說,“陳平,陽武人。”
顧衍笑得更高興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張良和陳平兩個人還是見麵了。他真誠地誇讚道,“阿平所想並非沒有道理,我讓阿平跟著張博士一起做球軸承好嗎?”
在少年亮晶晶的看向他時,顧衍繼續道,“但是為官之學也不能荒廢,我還等著你們來接替我的位置呢!”
“先生!”張蒼不滿道,自己先生這是怎麼了,話說的像是在咒自己一樣。
張良也不讚同的看向顧衍,但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後又收回目光。唯有陳平勾起嘴角,沉聲問道,“丞相不怕有朝一日平真的頂替您,讓您無用武之地?”
“哈哈哈哈”顧衍笑著揉了揉陳平的頭,然後對他、張良和張蒼道,“你們誰有這個膽子,儘管來吧!我在這裡等著。”他將自己的金印從腰上卸下,對陳平說,“若是有哪天真的有人能從我手上搶走這枚印章,那必然是我已經於國無益的時候。”
“至於現在,小家夥。”他在陳平的目光下將金印收好,“你還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