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一天晚上睡的實在太早,所以第二天葉卿醒來時天還沒有亮。
可是床上隻有他一個人,楚留香已經不在了,而且空出的那一大塊地方冰涼一片,顯然人已經離開了不短的時間。
葉卿翻身坐起,卻看到黑暗中一個人影低頭靠坐在桌前一動不動。得益於這具身體異常優秀的夜視能力,他輕易辨彆出了那人的身份——楚留香。
“你醒了?”習武之人五感敏銳,所以葉卿一有動靜楚留香便察覺清醒了。
葉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然後將懷裡的枕頭放好,下床去摸衣服,“早上好,香帥。”
楚留香用火折子點燃了蠟燭,聞言微笑著問,“葉公子昨晚睡得還好嗎?”
葉卿看著他臉上還未來得及退去的那一縷倦怠,他緩緩點了點頭,“我睡的很好,可香帥似乎並非如此。”
楚留香臉上的神色驀然有一絲不自然,他摸了摸鼻子掩飾尷尬,“做了一個噩夢,驚醒後就睡不著了。”
按理說同為男子,那種事也沒什麼值得尷尬的,何況葉卿並不知曉,但楚留香還是莫名有種褻瀆了對方的感覺。
葉卿看著他的動作和神情,心中了然,他本以為隻有他一個人不喜歡和彆人同床,原來楚留香更不喜歡。至少他還能勉強忍受,對方卻寧願枯坐一夜,甚至因為不拂了他這個客人的臉麵,還要等他睡著了才離開。
真是委屈他了。
雖然在這裡打擾並不是他的本意,但葉卿也不想真的成為一個不速之客,所以他決定今天就走,不要再讓委屈對方第二夜。
葉卿思索間不太熟練地把衣服穿好,及腰的長發又讓他無所適從。
現代社會留長發的男人可謂鳳毛麟角,何況還是這麼長的,可是結合楚留香的裝扮和古代常識,長發才是主流,對此葉卿也不準備搞什麼特立獨行。
但披頭散發也是不體麵且不合時宜的,可在這個沒有摩絲發蠟定型的時代,要弄出一個服帖好看的發型在葉卿看來也是難如登天。
何況他還沒有半點這方麵的經驗。
葉卿抓著頭發蹙眉,感覺到一絲不耐煩。
甚至有點想直接一勞永逸,向某種神職人員學習,以此來避免未來在這頭長發上浪費大量時間。
畢竟這是個連洗發露和自來水都沒有的時代。
他思索的時間略久了些,楚留香很快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並且立刻聰明地猜出了他目前可能麵臨的難題。
想來是過去養尊處優,一應事務都有人精心伺候打理,不曾親自做過這種瑣事。
見他神情鬱鬱,楚留香頓時一陣心軟,忍不住的就想為他分憂,“葉公子如果不覺冒犯,在下願為代勞。”
“……謝謝。”權衡幾秒後葉卿最終還是放棄了主動禿頭的打算,在沒有摸清大環境的前提下,任何一時衝動的決定都是不可取的,畢竟頭發想要剃掉很容易,想再長起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他按著楚留香的指示坐下,麵前正對著之前那麵銅鏡,楚留香拿起木梳輕輕插入發絲間一梳到底,三千青絲如流水一般,瑩瑩有光,幾可鑒人。
楚留香忽然就理解了,為何漢武帝會在一眾歌女舞姬中憑借一頭青絲便相中了衛子夫。
實在是見之心喜,觸之更愛不釋手。
要說有什麼可惜,便是麵前之人是個與他一樣的男子,否則“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該是怎樣銷.魂旖旎的場景?
葉卿專注的透過鏡子看著楚留香的動作,等頭發束好後他對著鏡子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重新拆散,再自己動手束好。
他的手指極為靈活,嘗試了兩次後就完全掌握了這個發型。
頭發被束起後葉卿的容貌便更加清晰的展露出來,精致完美的輪廓,眉如春黛遠山,眸光瀲灩清澈,眼角卻微微上挑,顧盼多情,尾端似暈著一點薄紅,仿佛映著一片淺淡的桃花。
偏偏他神色清冷,滿身淡漠,從頭到腳散發著一種克製又禁欲的氣息。
如此,明明是一襲白衣清雅如仙,卻多看幾眼後又覺出幾分妖魅般的勾人,勾人心神,勾人魂魄,讓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將目光自他身上移開。
少看幾眼便覺不舍,多看幾眼又更生貪婪。
縱是遊遍花叢的楚留香也有些無法抵抗,他忍不住開口詢問,“葉公子可有姐妹?”
葉卿取來麵具扣在臉上,“沒有。”
楚留香頓時十分失望。
這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經大亮,船上的另外三個女孩子也醒來了,宋甜兒很快做好了早飯叫他們吃,吃到一半的時候昨天那群海豚又歡快地遊了過來。
女孩子對這種可愛的生物實在沒有抵抗力,紛紛放下筷子前去圍觀。隻見七八隻海豚遊動嬉戲,追逐著一個小小的球狀物,一會銜在嘴裡,一會用頭去頂,好像玩的十分不亦樂乎。
直到一隻海豚咬著小球遊過來,對葉卿發出兩聲鳴叫,眾人才看清它們玩的是一隻圓鼓鼓的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