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一會兒你先吃飯，其他事我來解決。”顧淩恒揉了揉沈景雲的頭發，準備利用趙晴他們過來的時間把早飯做好。
沈景雲拉住他的手,“淩恒哥，我陪你一起。”
飯什麼時候都能吃，但保護男朋友的機會錯過就真的沒了。
對上貓崽兒認真的眸子,顧淩恒怔了一下，笑了，“行。”
十幾分鐘後，門鈴響了。
顧淩恒過去開門。
看到輪椅上那個頭發花白，歪著嘴,儘顯老態的女人，沈景雲差點沒認出來是趙晴。
“淩恒哥,她怎麼變成這樣了？”沈景雲拉了拉顧淩恒的胳膊,好奇地問道。
“要不是你在那個破節目上說了那些話，至於把你媽氣成這樣！”外公肅著一張臉,看向顧淩恒的眼中滿是憤怒。
外公這次帶趙晴過來，也是想讓顧淩恒親眼看看他造成的後果。
“可是淩恒哥一句假話都沒說，還有很多更過分的事情沒讓人知道,這年頭都不讓人說實話了嗎？”沈景雲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外公看到沈景雲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這個小白臉挑撥離間,他們一家人至於鬨成這樣？
顧淩恒如果找個溫溫柔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也就罷了，肯定能跟他們好好相處,感情也會更好。
就算起了爭執，肯定能幫著勸一勸。
結果找了個混世魔王！
“我們一家人說話，你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插嘴！”外公毫不客氣，懟向沈景雲。
顧淩恒的臉瞬間黑了。
“不好意思,在我心裡景雲才是我的家人，你們什麼都不是，如果你們今天來是為了欺負景雲，現在可以走了。”顧淩恒也沒有留一絲情麵，冷酷地說道。
“淩恒，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外公驚呆了。
他來之前預想過顧淩恒會不歡迎他們，但沒想到顧淩恒會說這種話。
“你真讓我寒心！”
“哦。”顧淩恒不鹹不淡應了一聲，他慢條斯理補充道，“如果你們不想馬上被趕出去，最好對我的伴侶放尊重一點，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你！”外公臉被氣得漲得通紅。
“你們這次來又有什麼事，直接說吧，景雲他還沒吃飯，現在餓著呢。”顧淩恒攬著沈景雲坐到沙發上。
“我這次來主要有兩件事。”外公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平複心情。
“嗯。”
“一件事讓你跟你媽好好道歉，另一件就是讓你負責你媽的日常起居，服侍她到康複。”
“噗。”這兩個要求太過匪夷所思，沈景雲沒忍住笑出聲。
“淩恒哥，你這個外公把你當二傻子呢！”
“在他們眼裡，我或許真的是傻子。”顧淩恒抓住沈景雲的手，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顧淩恒，你這什麼態度！”握著輪椅的手微微泛白，外公眉頭死死地皺在一起，眼中滿是不悅。
“外公，你讓我負責，就不怕我虐待她——”顧淩恒抬眼看向趙晴和外公，眼中滿是冷意，“就像她從前虐待我一樣？”
外公卡殼了。
以前顧淩恒聽話的跟狗一樣，不管他們怎麼打罵，始終衝著他們搖尾巴，也不記仇。
現在......他真拿不準。
可趙晴是被顧淩恒氣成這樣的，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是顧淩恒不道歉，她心裡憋著一口氣，病情隻會越來越嚴重。
他就這一個女兒，真不想看女兒下半輩子在輪椅上度過。
見顧淩恒這麼無情，他心中的怨懟又增加幾分。
或許人就是這樣，頑劣的孩子隻要聽話一次就會讓人高興。
但乖順的孩子隻要反抗一次就能讓人忘記他曾經的懂事。
從前趙晴和顧淩恒鬨過無數次矛盾，每次都是顧淩恒先退讓，於是所有人都把這件事當成理所當然。
隻要顧淩恒試圖反抗，就會有一堆不好的言語砸到腦袋上。
外公不是不心疼顧淩恒。
但是跟自己親手養大並且照看了幾十年的親生女兒相比，作為女兒的附屬品，身體裡還流淌著讓他失望至極的前女婿血液的顧淩恒算得了什麼？
一直以來，外公都把顧淩恒當成一個合格的養老機器，用孝道和偶爾施舍路邊乞丐般的關懷當成枷鎖將他層層捆住。
顧淩恒確實表現得非常完美，做到了他的一切要求。
不過那是遇到貓崽兒之前。
如今顧淩恒正值壯年，無論是財力還是人脈都遠遠勝過他們。
要是顧淩恒鐵了心想讓趙晴過得不好，他也沒辦法阻止。
想到這個，一陣寒意從心底蔓延出來，外公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用正眼看這個自己從未放在心上的外孫。
“可是，她總歸是你媽，你這條命是她給的，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你！”
外公見硬的不行，隻能用軟的，試圖說服顧淩恒。
這是他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就因為她給了我這條命，就能趴在我的身上吸著我的血吃著我的肉，現在連骨頭都要敲碎了挖出骨髓？”顧淩恒嗤笑，“你們真讓我惡心！”
對有些人來說，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是他們血脈的延續，他們心甘情願為了孩子付出一切。
可趙晴一家人顯然是另一種想法，孩子在他們看來就是一種穩賺不賠的投資，也是未來生活的一種保障。
這種想法雖然功利，但不能否認確實存在。
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把原來的顧淩恒當人看。
外公被顧淩恒說得啞口無言。
可他實在沒辦法。
“我媽不是最疼周子昂了？從小到大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是哥哥，要讓著弟弟”，我讓了他那麼多，給我媽養老這件事不也應該讓給他？”顧淩恒站起來，緩緩走向趙晴。
都說後媽難當，但為了好名聲把什麼好東西都給繼子，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卻非打即罵，各種羞辱奴役。
趙晴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當母親？
都說為母則剛，可趙晴的剛卻隻對自己的孩子。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站到趙晴前麵，顧淩恒伸手，隔著虛空點了一下。
一抹白光從他指尖冒出來，然後分成兩塊，鑽進趙晴和外公身體裡。
他們動作一頓，眼神逐漸空洞。
“淩恒哥，你對他們做了什麼？”沈景雲小跑到顧淩恒身邊，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裡滿是好奇。
“沒做什麼，不過是讓他們經曆一下我經曆的事情。”顧淩恒親了親沈景雲的額頭，“先不管他們，你不是肚子餓了？我炒個菜，馬上就能吃飯。”
“好！”沈景雲歡天喜地跟了上去。
這邊，顧淩恒和沈景雲甜甜蜜蜜吃著飯，另一邊，趙晴和外公卻被封印記憶進行了一次人生重演。
趙晴的父母感情破滅後離婚，母親帶著她改嫁，因為討厭趙晴的父親，在她小的時候，母親對她非打即罵，不管她怎麼懂事，怎麼幫忙做家務做飯都得不到一個好臉色。
除此之外，母親還一次又一次逼她去找父親要錢，要不到就各種挖苦，甚至威脅不讓她上學。
趙晴過得特彆痛苦。
不過她沒有顧淩恒的能力，高中畢業後她沒考上大學，被家裡安排進廠工作，她的工資卡被母親牢牢地攥在手裡，每個月隻給微不足道的生活費。
後來為了給弟弟買房子，母親花光了她所有積蓄不說，還把她嫁給一個有暴力傾向，逼得老婆自殺還帶著一個孩子的老男人。
她婚後過得十分不幸，剛開始挨打還跑回家哭訴，可沒有一個人關心她，回到那個家，男人對她特彆壞，前妻留下來的孩子也特彆熊，經常要她給錢，不給就威脅讓男人打她。
後來趙晴懷孕，被男人打得流產，絕望之下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可她沒能如願，最後變成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一輩子。
再睜開眼，看到眼前布置溫馨的房間，竟然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外公也是同樣的表情。
“啊，你們醒過了？”吃完飯，顧淩恒將碗扔進洗碗機裡，兩團白光慢悠悠飄過來，他嫌臟，沒有回收，直接打散。
回到客廳，他微微一笑，說道。
趙晴看著眼前的顧淩恒，心中又驚又懼，同時還有未消散的絕望痛苦和不甘。
回想起剛剛經曆的一切，趙晴心中一陣發涼。
“現在感覺如何？”
“委屈嗎？”
“恨嗎？”
“你們想不想原諒造成這一切的那個女人？”
聞言，趙晴眼中閃過濃濃的怨毒。
原諒？
怎麼可能！
經曆了那樣的事情，她就算是死都不會原諒！
顧淩恒坐到沙發上，拿著水果刀給沈景雲削橙子，“嘗試著過了一下我的人生，你們還能理所當然指責我，要求我做這做那嗎？”
趙晴和外公無話可說。
“人就是這樣。”顧淩恒輕輕劃了幾刀，切好的橙子變成一個個可愛的小兔子，整整齊齊擺在果盤裡，“傷不在自己身上永遠感覺不到疼。”
“你、你不是淩恒，你到底是誰！”外公臉色慘白，他後退一步，看向顧淩恒的眼中滿是忌憚。
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非自然的事情！
“我就是顧淩恒，不過不隻是顧淩恒。”
沈景雲揪著被削成兔耳朵形狀的橙子皮晃了兩下，嗷嗚一聲咬上去。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