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城心湖像一麵鏡子, 映著岸堤金黃的林葉,還有湖上一艘艘古色古香的畫舫。
馬車停在了岸邊, 謝池先一步下了馬車,回頭看著衣冠齊整但臉色發紅的米稻, 他露出了一個純良的微笑, 伸手問“爹爹, 我抱你下來吧。”
米稻咬牙道“不必。”
謝池眯眼笑“爹爹是怕被趙天傲看到麼?”
自從這崽子認定了米稻喜歡他親爸之後, 就經常有事沒事把趙天傲拎出來說一遍,不僅說, 說完之後看到米稻的反應, 就會像打翻了醋壇子一樣,逮著米稻就是一頓醬醬釀釀。
對此,米稻隻想說你說!你快說!再說多一點!對沒錯那個人叫趙天傲!彆記錯了他叫趙天傲!!!
係統“……”它隻想罵臟話。
不過米稻這次並沒有搭理謝池的挑事, 畢竟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光天化日之下不宜亂來, 所以米稻就自己下了馬車。
謝池收回了手,旁觀著米稻下車,就見他的爹爹動作神態都很不自然,緊抿的嘴唇,似是在隱忍著什麼。
謝池笑了, 扶了米稻一把, 專注地觀察著米稻臉上的表情“爹爹, 趙盟主就在前麵了。”
米稻抬眼望過去, 就見一身錦衣的趙天傲站在畫舫前, 他的身邊跟著左護法。
趙天傲的血條已經滿了,他神情淡定,麵色紅潤,身姿挺拔,體格健美,看起來很健康,就是不知道武功練得怎麼樣了,打不打得過謝池。
雖然說趙天傲比謝池多吃了二十年的米,但是畢竟他是被打斷了四肢經脈,徹底輪白過一次的人,重新練級的時間和謝池差不多長,所以誰輸誰贏也不一定。
看著米稻與趙天傲相望出神的樣子,謝池目光一漆,俯身勾唇問道“爹爹知道自己眼下是怎麼樣的麼?”
米稻咬唇不語,隻見他潔白如玉的臉龐紅了一片,像是發了高熱一般,向來清冷傲慢的眸子裡更是覆上了一層薄霧,盈盈亮著水光。
謝池望著米稻問“爹爹可也曾讓趙天傲看過,爹爹的這副表情?”
米稻瞪回去,冷道“謝池,你找死。”
謝池笑了,他從不怕米稻凶他。畢竟爹爹會罵的人,向來都是在意的人,若是不在乎,爹爹連一個眼神都不會分過去。
謝池道“爹爹走吧,若是讓趙盟主等久了多不好。”
米稻的表情像強忍著恥辱一般,他緩緩地走到了趙天傲的麵前,冷眼看他,什麼也沒說。
趙天傲看到米稻的表情,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謝池隻覺得趙天傲落在自家爹爹身上的目光萬分紮眼,他就道“趙盟主。”
謝池微笑著,聲音隻冷不熱,倒像是一句威脅。
趙天傲回過神來,這才覺得心臟跳得很快,他於是斂眸,讓了一步道“謝教主、謝少主,請。”
米稻首飾還戴在身上,隨便動一下都怕掉了,所以他隻想早點回去,趕緊讓謝池同意幫他摘下來。
米稻就冷淡道“趙盟主不必麻煩了,本座與你無甚好談。”
趙天傲見米稻想走,便出聲挽留“千揚。”
謝池臉色頓時黯了下來。
趙天傲誠懇道“千揚,過去的事情都是我對不起你,不論是武林大會與你決裂,還是天元教一戰,都是我之過。那日手刃趙陽剛,我心中對你愧疚萬分,卻是不想你竟還願出手相救……千揚,我實是不知該如何謝你,不知你可還願與我同遊江上、共飲一杯?”
看著眼前真情實感的趙天傲,米稻一時間語塞,他感覺自己的後背都快被謝池盯出窟窿眼來了。
米稻“……”真的,彆謝了兄弟,他其實更喜歡做好事不留名的。
然而在米稻能回答之前,謝池幫米稻做了決定。謝池近前一步湊到米稻耳側,悄無聲息地撫上米稻脊背,一道內勁灌了進去,輕道“爹爹,趙盟主既是有這般誠意,爹爹不若相允?”
米稻顫抖了一下,耳尖紅透,差點沒忍住聲音。
謝池的聲音雖是很輕,但足以讓趙天傲聽到,又見米稻這副屈辱的神態,趙天傲心中明悟,謝池是在威脅千揚。
先前寧長逸與他合作之時便與他說過,眼下天元教早已在謝池的掌握之中,就連謝千揚這個教主也是受製於他,更是百般受辱。
他本是不信,一因謝池是他親子,血脈相連使他難免心軟;二因謝池當年雖是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但依舊願為千揚背棄血親,想來定是對千揚無比恭順才是,又為何要侮辱千揚……
然而,卻是到了這一刻,看著米稻耳後的斑駁痕跡,趙天傲才終於明白,謝池這個畜生到底是懷著怎樣一種齷齪的心思!也終於明白,寧長逸為何要請他設下此局,道是拚死也要將米稻救出。
這個逆子,他居然、他居然對千揚……
趙天傲臉色大變,攥緊了拳頭,他冷冷地瞪向了謝池,謝池也不遑多讓,視線直直地撞了回去,微彎的嘴角更是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空氣中好像劈裡啪啦地閃著電光。
米稻“……”爸爸救命!他想回家!他不想上船!
係統“喊爸爸沒用。”
米稻“媽媽救命!”
係統“……”此處省略一句臟話。
米稻還是上了畫舫,畫舫開動了起來,三人圍坐桌邊,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還有一壺酒三盞杯。
米稻沒吃也沒喝,更沒說話,就聽著趙天傲試圖跟自己敘舊,然後謝池一臉純良態度良好地跟他抬杠。
趙天傲說“千揚,這道剁椒魚頭我記得你愛吃。”
謝池就道“趙盟主,家父近來身體不適,不宜食辣。”
米稻“……”是啊是啊,一吃辣的就菊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