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躺下。”繼夫人苦笑著輕咳兩聲,然後在侍女的服侍下慢慢躺了回去。
侍女有些憤憤不平道,“夫人操持家務、撫養二郎君多年,怎麼老爺一回來才待這麼一會兒?”
“他和姐姐夫妻情深,的確不適宜在我房裡久待……讓我占著如今的位置,已是最大的寬容了。”
繼夫人無奈苦笑,她當年走投無路,若非她姐夫收留,哪裡能苟延殘喘到今日?
隻是,同為姐妹,命卻不同,哪怕告訴自己不該嫉妒,應該感恩,但偶爾還是會覺得心痛難受。
更何況,她視蘭亭為己出,卻是這麼個結果……
侍女卻是疑惑不解,她是近幾年買進府的,對上一代的恩怨還真是不清楚。
“西側內院那邊,也該接到老爺回來的消息了吧?”
繼夫人病得有些嚴重,雖然重燃生的希望,但虧損的身體還需要慢慢靜養,才能補回來。
侍女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已經知道的……夫人,你說老爺今晚會不會去蝶姨娘那兒?”
多年回來第一晚就歇在側室那邊,那也太打正室的臉了,照理說柳佘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不靠譜事情的人,但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時失控?更彆說繼夫人現在還病得嚴重,根本無法侍寢。
對於侍女的擔心,繼夫人倒是沒有想過,隻是對侍女的僭越十分不喜。
繼夫人狠狠瞪了一眼貼身侍女,“我平日縱得你無法無天了,竟然連老爺都敢置喙評論。”
看著侍女驚恐跪下的模樣,繼夫人心中那股憋著的鬱氣更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揮揮手,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側躺著閉上眸子,“起來吧,自個兒去外頭跪著,想想自己說錯了什麼。老爺可不像我這般仁慈,若是被他抓到錯誤,最輕也是發賣出府。”
柳佘回主院洗漱之後換上乾淨的衣裳,又喝了驅寒退熱的藥,雙腳才有些踩到實地的感覺。
在正廳坐立不安好久,手中的竹簡更是半個字都沒看進去,隨著天色將暗,越發頻繁地向門口張望,哪裡還有平時運籌帷幄的鎮定姿態?這樣不淡定的模樣,也就年少輕狂時候才有。
良久良久之後,久得柳佘都要懷疑閨女是不是染上她母親惡習,根本記不得回來的路。
就在他第三十三回看向門口,終於有人通報,“老爺,二郎君在外間等候著了。”
“快、快將蘭亭喊進來。”柳佘呼吸一滯,看到自己手中的竹簡,又有些不適應地將它放在一旁藏好,動作帶著幾分局促不安,生怕閨女誤會,覺得自己剛回來就要教考她功課。
薑芃姬剛進屋,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場景。
陌生的男人在上首正襟危坐,身著一攏白衣,暗紋雲袖,肩頭鬆散披著一件略寬鬆的玄色大氅,露在袖外的雙手白皙修長,自然地垂在膝頭,看到她進來,那雙眸子霎時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