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而在世,籍籍無名者數不勝數,讓後世銘記一輩子的人卻寥寥無幾。有些人默默無聞地活著,死後隻有兩三代的後人還記得,等這些後人也化作塵土,誰還能記得他們叫什麼名字?但有些人,哪怕死去數百年上千年,依舊活在旁人記憶之中,這才是真正的永垂不朽。”
說得通俗一些,人一生不搞點兒大事,感覺像是白活一趟。
是的,薑芃姬正在拉人入夥,準備她的搞事大業。
孟渾聽著薑芃姬的話,有種奇異的、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良久才有些澀然地說,“小郎君這話的意思……”
薑芃姬倏地揚唇一笑,“與其隱姓埋名,隱居荒野,碌碌一生,不如跟著我吧。”
孟渾陡然一驚,虎目盛滿了震驚和為難之色,隱隱還有些躍躍欲試。
“可、可這麼一來,小郎君就不怕孟氏找上門來?”
孟渾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平複一下不安躁動的心,太危險了。
“我不是說了?你若願意,剩下的事情我替你擺平?區區孟氏,秋後螞蚱而已,還能蹦躂多久?史書乃是勝者隨意書寫的白紙,你若願意,也可以讓他們能遺臭萬年。”
薑芃姬的聲音像是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一點一點引誘孟渾踏入陷阱。
“你以後能飽受多少讚譽,他們將會承受多少攻訐,你不覺得那樣的藍圖太過動人?”
的確……很動人!
孟渾呼吸略略粗重,不由自主地吞咽,眼前景象似乎被她所說的未來籠罩了。
不過,縱然如此,孟渾的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小郎君為何……會生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薑芃姬嗤笑一聲,聲音古怪地道,“大逆不道?”
孟渾慢慢找回了理智,想要克製內心那一陣悸動,免得連基礎防線都守不住。
“難道小郎君不認為自己的想法大逆不道麼?”
她搖搖頭,笑著反問道,“你說我這樣的想法,是對東慶皇室大逆不道呢,還是對滄州孟氏大逆不道?看看如今的朝堂吧,那裡何曾清明過?看看如今的百姓吧,他們何曾溫飽過?孟渾,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曾經效忠的是東慶皇室,還是滄州孟氏?”
每一個問題,都像是一塊磚頭擊打在孟渾心頭,讓他張不了口。
“你不用回答我,因為從你依舊稱呼我為小郎君,而非亂臣賊子的時候,已經說明一切了。”
孟渾陡然生出一股無力感,甚至有些不敢麵對薑芃姬的注視。
對方說的都對,他無力辯駁。
“不說這些……”薑芃姬鼻尖輕哼,聽著無比譏誚,“單單以現在的局勢來看,你覺得這樣和平的假象還能維持多久?光你的老東家孟氏,不已經弄得滄州民怨滔天,兵災禍起?”
她悠悠然地說,“不說內患,光說外憂,如今的東慶也是岌岌可危。既然如此,整個天下,誰都有資格爭一爭,為何我就不能?當初大夏朝開國太祖曾說自己帝命天授,既然如此,為何他的後人守不住這個江山,那麼多人反了大夏?這就是所謂的帝命天授?我不信!”
聽她越說越放肆,孟渾眼中閃過慌亂和焦急之色,“郎君小心,隔牆有耳……”
薑芃姬嘖了一聲,道,“放心,能聽到這些話的人,除了你就是我,隔牆的耳朵再靈光,也瞞不住我的耳朵。否則的話,我在這裡跟你說這些事情做什麼,我像是那種不謹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