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湯泉間子,衛慈這才細細詢問其他學生,了解事情的始末。
歎了一聲,道,“風懷瑜這次可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白生生替人受罪了。不過也幸好如此,否則的話,今夜這事情恐怕難以收場。東慶社稷本就危如累卵,經不起這般震蕩。”
薑芃姬在一旁聽著,眉梢微微一揚,問他,“這話怎麼說?”
衛慈不想回答,畢竟他對這人有些難以名狀的抗拒,下意識不想與她有太多接觸。
可略一猶豫之後,衛慈腦海中冒出薑芃姬禁錮他雙手之時,在他耳邊低語的話。
不想被對方特彆關注,隻能放棄心中那些芥蒂,真正將她當做很普通的人看待。
於是,衛慈容色平淡地回答,“若是沒算錯的話,這些北疆悍士是打算找鎮北侯府的麻煩。”
一旁的呂徵聽了,驀地反應過來。
“對的,方才那一群人中間,的確有鎮北侯府的郎君。鎮北侯府一脈為東慶貢獻良多,拋頭顱灑熱血,原本枝丫繁茂,可為了東慶鎮守北疆,這一脈戰死的戰死,病死的病死……留下的苗子可不多了。今日諸位郎君之中,那位深居簡出的鎮北侯府世子也在場。”
“鎮北侯府一脈鎮守北疆,取走多少北疆勇士的性命,而鎮北侯府的子嗣也多半葬身疆場,亡於北疆將領之手。兩方早已結下深仇大恨,見麵起衝突並不奇怪。鎮北侯府一脈人丁凋零,卻依舊手握重兵,官家忌憚良久,視若眼中釘,若是那位世子出個三長兩短……恐怕……”
恐怕北疆三族做夢都要笑醒,而那位高居龍椅的皇帝表麵震怒,背地裡也是樂開花吧?
“我聽你們說,鬨事一夥人之中有一個叫兀力拔的人。他是北疆三族少有的智將,看似愚笨魯莽,實則心細如塵。如今在東慶國土之上,他們再囂張也不敢如此胡來。可若是下手目標是鎮北侯府的小世子,官家表麵上震怒,暗地裡也會維護兀力拔一行人……”
這麼做,既能順了官家心意,又能挑撥鎮北侯府和官家的關係,令兩者徹底反目。
鎮北侯府手裡握著的兵權太大了,那個皇帝何嘗不知道北疆三族狼子野心?
但他更加害怕鎮北侯府功高震主!
呂徵聽後,心中一寒。
儘管平日裡和其他同窗談論天下大勢,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心冷。
“另外一點,也是北疆三族最有恃無恐的一點原因。南盛兵敗如山倒,東慶必然要派兵馳援,屆時北疆邊境便岌岌可危。如今……官家隻怕更加期待聯姻了,他希望以姻親關係暫時穩住北疆三族,卻不知北疆早已覬覦東慶多年,又怎麼會在乎一層薄弱的姻親關係?”
薑芃姬冷冷哼了一聲。
“你這話的意思是,官家如今有可能會偏向北疆三族,努力用各種優渥的條件穩住他們?”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會這麼做。”
衛慈輕歎一聲,對於東慶皇室,他也是有感情的,隻是架不住人家太能作死。
對東慶皇室越是失望,他越是懷念那個令他半世痛苦的人。
且不說對方以女子之身登臨帝位如何驚世駭俗,至少她能穩定社稷江山,不使百姓受辱,不使朝綱紊亂,不使民心惴惴不安……想想這些,他個人所受的苦楚,似乎也算不上什麼。
【天子之權,非天地仙神所授,而源自黎民百姓,源自天下蒼生,故而君輕而民貴……為帝者,若以和親損毀顏麵,以割地苟延殘喘,以納貢剝削百姓,以賠款喪權辱國,何有顏麵穩坐江山?天子當守國門,君王當死社稷!】
如今重來一回,他希望能真正輔佐她一回,以謀者身份,而非……那般連他都不齒!
薑芃姬心中略略有些憋悶,嗤了一聲,“嗬,北疆那一夥人鬨事試探底線的目的達到了。”
兀力拔這一舉動看似囂張,其實仔細想來,裡麵的陰謀算計也不少。
官家最後的判決偏向北疆,兀力拔試探的目的就達成了,以後做事也能更加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