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饑餓,這人的身形相當消瘦,但肌肉從露出的手臂肌膚來看,這人曾經有訓練的痕跡,一身肌肉也是能看的,這一點,他右手虎口的厚繭也能證明,這人曾長期習武,右手微微變形的指節表明這人學過字、讀過書,不說文化程度如何,至少也能夠上“文武雙修”的邊兒。
腳上綁著破舊的草鞋,身上裹著的衣裳已經不能稱之為禦寒衣物,頂多算是破布,這般惡劣的生存環境,致使這人的凍瘡十分嚴重,哪怕是看了都覺得疼,這人卻一臉平淡的反應。
要麼就是疼得沒知覺了,要麼就是這人心性夠堅毅,隱忍不發。
兵卒又說他吃相好。
試問一個饑餓到昏迷路旁,險些被厚雪埋屍的人,看到熱騰騰的食物能把持得住?
這人不僅把持住了,還將修養融入到了骨子裡。
哪怕已經跌落人生低穀,依舊維持著僅有的些許自尊?
薑芃姬掃了一眼這人的臉,麵相並非平和類型的,五官帶著些許侵略性,隻是滄桑狼狽的生活稍稍磨平了他的傲氣,多了幾分曆經滄桑之後的淡然,眼中卻是不屈之色。
用個形象的比喻,這人便像是一頭重傷的狼,哪怕快死了,仍舊不甘地瞄準了敵人的咽喉。
隻是,人靠衣裝,形象很重要。
不管男子出事之前何等富貴雍容,如今大半年不洗澡,形象依舊難以入眼。
她心思一轉,已經明白不少。
再想探查,這人已經不卑不亢地道謝。
若不是薑芃姬派人救了他,他的屍體恐怕已經涼了。
薑芃姬笑道,“不用多禮,我看得出來,你落魄之前怕也是富貴出身。”
說完,她讓人給男子取來一套乾淨的禦寒衣物。
條件有限,取來的衣物不可能是嶄新的,不過衣裳乾淨而又保暖,還比較適合男子的身材。
男子眼神帶著些許陰鬱和疏離,任憑薑芃姬如何套話,他隻是挑著不重要的內容回答。
對於旁人來說,他似乎沒透露多麼重要的信息,但對於芃姬而言,她已經搜集足夠的內容。
除了之前的分析,薑芃姬根據幾次試探套話,又肯定幾個關鍵信息。
這個男人並非東慶本國人,家鄉飽受外族侵略,這人又自嘲“喪家之犬”,符合條件的,唯有已經被南蠻四部滅國侵占的南盛。這一點,男子的南方口音也能側麵佐證。
薑芃姬試探了幾次便沒有繼續,男子心中暗鬆一口氣。
此時,兵卒已經找來一套乾淨的衣裳,除了一套裡衣之外,還有一套保暖的羊毛裡衫。
薑芃姬道,“底下的人多燒了一些水,若是你不覺得麻煩,可以先用熱水淨身再換衣裳,這樣穿著比較暖。如今天氣嚴寒,我看你凍瘡嚴重,若是不仔細醫治修養,以後容易吃苦頭。”
縱然她表現得十分無害且熱情,男子的防備心依舊不減。
隻是,目前的他身無分文,落魄至此,家國不複,哪裡還值得這個貴族少年算計?
男人心中暗嘲一聲,謝過薑芃姬的好意。
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淨過身,彆說洗澡,哪怕用暖水擦拭,那都是幾個月前了。
兵卒將雪水燒成熱水,男子在一輛閒置的馬車中細細淨身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