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王城之後,她第一時間派人將這些地方包圍起來,攔截意圖逃脫的北疆貴胄。
人可以死,但他們的財產必須留下。
爬上殘破的城牆,亓官讓微微眯起眼,眼底帶著旁人琢磨不透的神采。
“長這麼大,讓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能登上這城牆,俯瞰曾經桀驁囂張、不可一世的北疆。”
亓官讓袖中的手捏緊了羽扇,唯有這樣才能克製他想要失控發泄的衝動。
北疆便是壓在他心頭的巨石,偶爾想起,他總覺得喘不過氣。
如今將它徹底踩在腳下,轉過頭一看,曾經如山嶽一般的北疆,似乎也不怎麼樣。
薑芃姬帳下眾臣,他的出身和社會地位僅比徐軻高了一截。
他是漢女和北疆馬匪的兒子,他生來便是肮臟的雜種。
漢人鄙夷他,北疆容不下他,若非他腦子好,心思比旁人縝密,如何能安然長大?
最後,亓官讓還是偏向了中原。
因為委曲求全的母親、諄諄教導的恩師、伉儷情篤的妻子、嬌俏可愛的女兒……亓官讓選擇了自己的立場,北疆的存在便成了他心頭的刺,時時刻刻提醒他——他那不堪的出身。
“以後不會再有北疆了。”
衛慈瞧見亓官讓偷偷爬上城牆的動作,生怕對方出事,便悄悄跟上來盯著。
亓官讓聽到衛慈的聲音,表情毫不意外,對於衛慈的說法,他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淡淡地道了一句,“隻要北疆還在,總會有新的牧民——他們會變成新的北疆——”
北疆野蠻嗜血的關鍵,從來都不是血統。
哪怕是漢民住在北疆,他們也要適應這裡的環境,逐漸被改造成縱馬馳騁的遊牧民族。
若是不從根本改變這點,說不定數百年之後會有新的北疆侵害中原百姓。
“主公何嘗不知道這點呢?”衛慈揚唇淺笑,他道,“她心裡有數呢。”
亓官讓眼睛一斜,餘光落到衛慈身上,眼底閃爍著光芒,似乎在打量什麼。
半晌之後,他道,“到底是她心裡有數,還是你心裡有數?”
衛慈心頭一跳,麵上鎮定地道,“文證這是何意?”
亓官讓雙手攏在袖間,一派安然的模樣,他唇角輕揚,揚起的弧度卻不帶一絲溫度。
他說,“主公永遠是主公,若是讓發現你有不臣之心,衛子孝——你我必會交鋒一場。”
衛慈驀地想起前世隕石示警,再看亓官讓麵無表情的模樣,隱隱明白了什麼。
“世間再無人能比慈更忠誠她。”
亓官讓鼻尖輕哼,不置可否。
雖說衛慈為人和煦,但亓官讓疑心重,除了家人和主公,他對誰都保持著一定距離。
有一件事情,亓官讓至今沒有想明白。
衛慈到底是基於什麼目的投入主公麾下?
一開始主公帳下僅有他和徐軻,其中緣由不用多說,風瑾也是因為上京地動,不得不加入。
那時候的主公一窮二白,毫無名聲,怎麼能吸引衛慈千裡迢迢投奔她?
因為想不通,所以亓官讓對衛慈的懷疑至今沒有放下。
二人下了城牆,城內殺喊聲已經漸漸平息,空氣中充斥著燒焦的氣味。
亓官讓收拾心情,恢複以往的淡定。
不過,當他看到自家主公大馬金刀地坐在成箱成箱金銀珠寶上頭,表情驀地開裂,難以淡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