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0:收南盛,殺安慛(六十)(1 / 2)

她忍不住想到呂徵先前的話。

【活著容易,活得體麵尊嚴卻難。】

康歆童不敢想象,自己多年後也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吐過之後,她又蹲下來抱著膝蓋嚎啕大哭,無比怨憎自己的性彆,康歆童哽咽道,“先生……世間女子皆這般,生來便要痛苦,為何還要有女子的存在?倒不如一生來就死了算了!”

哪怕母親是為她好又如何?

母親為她好就能不顧她的意願和想法,強製性施加這麼多的苛待和折磨?

她所以為的好,難道就是真的好了?

她為何不問問自己,問一問體麵而無痛苦的死和體麵但充斥著壓抑暴力的生,哪個更好?

以愛為名的暴力和折磨,難道就不是虐待了?

呂徵適時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你是見識太少才會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好比你先前隻看到了你母親的惡。殊不知眾生皆苦。不論是暗巷的這些女人,亦或者是其他終年不曾飽腹的難民,對他們而言最痛苦的不是施加在身上的折磨,例如饑餓、貧窮,而是這種折磨永無止境,直到死亡才能解脫。人活著卻看不到一丁點兒希望,隻能如行屍走肉一般苟且活著,甚至連自己為何活著都不明白,隻知道能活一日是一日……這種毫無尊嚴的煎熬,往往比身體的折磨更令人難以忍受。”

百姓往往能忍受身體上的折磨,但卻熬不住精神上的煎熬。

熬不住的結果便是如康歆童一般冒出以死逃避的念頭。

這隻是從一個牛角尖,鑽入另一個死胡同。

“見識多了又能有什麼用?”

康歆童畢竟還是個剛滿十二的小姑娘。

她的人生雖有顛簸,但也沒有直麵最殘酷的人間煉獄,世界依舊是非黑即白。

呂徵卻要教她什麼叫做“灰”。

“不是說世間女子皆會如此,隻是世道不穩,誰都有可能淪落到那種局麵。”呂徵道,“以色侍人是一條捷徑,但不是每一條‘捷徑’都能達到同樣的高度。同樣是‘以色侍人’,‘侍人’的目標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如果你的目標是你繼父,暗巷的暗娼多半是你下半輩子的寫照,若選擇位高權重的貴胄、坐擁天下的霸主,那又是另一種局麵。這難道不是見識少了?”

康歆童無言以對。

過了半晌,她窘迫地垂頭。

“奴家也沒覺得自己有這個能耐。”

康歆童知道自己底子好,繼承生父生母最優秀的一麵,這點從那位繼父這兩年越發熾熱古怪的眼神就能看出一二。儘管未經人事,但她知道對方的心思,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充斥著掠奪的野獸的眼神。母親每次都會慌張失措,虐待她更加起勁,這讓她產生一種錯覺——

倘若那個男人對她百依百順,母親也不敢再虐待她。

一次次的暗示,讓她腦中得出這樣的等式。

用自己的身體換取男人手中的權利,借此壓製欺辱她的母親,生活便能過得好了。

正如呂徵說的,她見識少,眼界限製了她的想象力。

她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選擇,隻有這個,目標也隻有繼父。

這般情況下,她怎麼可能認為自己的蒲柳之姿能吸引比繼父還要有權勢的人?

呂徵歎息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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