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見一見子孝。”
呂徵提出要求,薑芃姬也不覺得過分便應允了。
“還有彆的?”
“我那個義女十分喜歡你,隻是幼年遭遇坎坷,性情有些怪異,若有衝撞無禮的地方,還請擔待一二,讓你帳下士兵待她好些。”呂徵沉思了三秒,遲疑道,“她是個苦命的孩子。”
薑芃姬目光流露些許詫異。
她以為呂徵會說些彆的,例如懟她、例如詢問她對安慛的態度,萬萬沒想到會替他的義女說情。原先薑芃姬沒關注康歆童,呂徵都這麼說了,她自然要多多照看,對此人上了心。
“我會派人將她送到你這邊,正好能一塊監管,節省點人手。”
薑芃姬嘴上這麼說,聽著不太客氣,但呂徵知道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康歆童是呂徵義女,照料總比其他人精細些。將康歆童擱在他眼皮底下,免得呂徵生病還擔心義女的境況。
呂徵被薑芃姬安排在比較僻靜的地方養病,她還叮囑醫師不要吝嗇醫藥,什麼有用用什麼。
衛慈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呂徵肩頭正披著一件青灰色大氅,跪坐在棋盤前打棋譜,時而擰眉深思,時而恍然大悟,時而用手指點著棋盤默算什麼……一點兒都不像是個階下囚。
衛慈見呂徵麵上確有病容,不讚成地道,“聽聞你病得厲害,怎麼不去塌上等著。”
不好好休息還打棋譜,哪個醫師碰上這麼不配合的病人都要發怒的。
呂徵早就聽到衛慈走來的動靜了,聽他開口教訓,這才抬眼瞧人家一眼。
“這些年,你倒是沒多大變化。”
呂徵將棋譜放在身側,示意衛慈在自己對麵席墊落座。
衛慈險些沒認出來,呂徵的相貌比想象中憔悴許多,精氣神低迷,鬢發也生出肉眼可見的灰白。二人的年紀相差並不大,但衛慈與呂徵擱在一起比較,後者比前者似乎大了近十歲。
衛慈耿直道,“你瞧著老了不少。”
呂徵有種將棋子當成衛慈,捏爆它的衝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誠不欺我。”
呂徵意有所指,衛慈這貨跟薑芃姬混久了,嘴皮子怎麼也朝著後者變化了?
衛慈不知薑芃姬與呂徵之間的少年賭約,但他善察人心,呂徵這話帶著些微妙的內涵。
遲疑三息,衛慈謹慎地問道,“少音知道了?”
“想不知道也難……”呂徵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此時撚著一顆黑子,襯得指甲蓋越發蒼白,他將棋子放在指定位置,嘴上道,“柳羲怎麼就能入得了你的眼?當年你對她挺疏離的。”
好歹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同門師兄弟,呂徵對衛慈的了解顯然是外人無法比擬的。
擱在外人看來,興許會以為是薑芃姬強迫衛慈,衛慈不得不屈服她的淫威,但呂徵卻明白,衛慈若對人無意,莫說用強權逼迫,哪怕將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輕易屈服。
這兩人有了一腿,隻能說男女雙方都有意思。
薑芃姬這邊不說了,呂徵早八百年前就聽薑芃姬許下豪言壯語要拖衛慈上塌,可衛慈呢?
他究竟是何時對薑芃姬生出超越君臣之外的感情?
衛慈道,“興許是上一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