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真怎麼也想不到自家乖巧聽話的大寶貝兒子,關鍵時刻卻冷不丁給他挖了這麼個大坑。
此時的他還在路上。
從南盛寧州到東慶丸州,兩地相隔甚遠,豐真一行人趕了一個多月的路,一身骨頭都要顛簸碎了了。除了舟車勞頓,南北兩地的氣候溫度也讓豐真不太適應。南盛的冷是帶著濕氣的陰冷,凍得骨頭都打想打哆嗦,東慶冬日的冷卻是鋪天蓋地的風雪,出個門都要全副武裝。
他們抵達丸州的時候,距離除夕不足一月,百姓大多窩在家裡過冬,路上極少能看到人影。
外頭天寒地凍,車廂內卻是暖意融融。
車廂內,豐真和錢素兩個文士都全副武裝,戴著錦帽、披著貂裘,懷中揣著暖烘烘的手爐。
錢素是生長在溫暖水鄉的南方人,何時見過北方這麼大的雪?
起初還有些興奮,看得久了,那股子新鮮退去,心底隻剩對百姓的擔憂。
“積雪厚重,不知百姓這個冬日該怎麼過……”
雖說瑞雪兆豐年,但雪太大了,那就是雪災,百姓房屋質量又不好,每逢冬日不知有多少百姓的房屋被積雪壓垮。沒了遮風擋雨避寒的房子,這麼冷的冬天該怎麼過呀——
錢素眉頭染著愁色,反觀豐真這貨一路都是好心情,甚至有雅興溫酒小酌,喝得兩頰飄紅。
最後,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才解釋了兩句,寬慰了錢素。
“你沒發現我們一路行來,路邊就沒瞧見一具百姓屍體?”
莫說凍死在外頭的屍體,他們連大活人都沒瞧見幾個,官道上的積雪倒是收拾得乾乾淨淨。
豐真吹捧了一下自家主公,笑道,“主公治下寬和,待百姓極好,豈會讓他們連冬日都過不好?今年這場大雪不算太大,百姓應對早已有了章程。哪怕百姓居住的屋子被積雪壓垮了,官府也會將他們安置在避難之處,等房子修繕好了再回去的,不會讓他們有三長兩短。”
外人說得天花亂墜也比不上親眼所見,豐真笑著道,“進了城你便知道了。”
其實,不用進城,錢素也知道自己擔心有些多餘。
進入丸州之後,錢素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官道附近總有村落,這些村落的房子還都整整齊齊,好似一個娘胎出來的多胞胎兄弟。要知道百姓的村落,房子蓋得五花八門,不僅模樣不好看,質量不牢固,位置也是亂七八糟。這些村子卻不太一樣,整整齊齊,看著就舒服。
不僅如此,他還時不時瞧見有百姓爬上屋頂清掃積雪。
隔得距離有些遠,他瞧不清百姓的模樣,但卻看得見對方穿著很厚實,足以禦寒。
豐真給他解惑,“官道附近的村落都是官府統一招募流民新建的,這些百姓大多都是流民,還有一部分是深山村落的百姓,經由官府做主,從山上遷徙下來。建在官道附近,其實也是為了他們運糧方便,借由官道的四通八達,百姓可以將家中積累下來的農物運往各地販賣。”
此處距離深山不遠,還有開辟出來的農田,百姓可以在此修生養息,自給自足。
當然,官道的養護也由這些村落輪流負,例如冬日積雪,各自負責清掃某一段路。
一個冬季下來,官府會下撥一定的錢糧或者各種植株春種給這些村子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