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1 / 2)

20.

潼安是個很小的城市, 小到, 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酒店。

秘書給初念安排了當地最好的酒店, 最高規格的房間,進去依舊讓她皺了下眉。

她本來打算直接去找林嘉和的, 可是帶著季峋,她需要先把律師安頓好。

“附近沒有像樣的酒店, 季律將就一下。”初念送他到房間,說道。

季峋不在意地笑了笑, 忽然想到,“你和我太太一樣, 都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總是把現狀想得很糟糕。”他打量了一下房間,“已經很好了。出差的時候,很差的招待所我也住過。”

初念愣了下,想起他太太,她好像見過, 是個看起來很顯年齡小的姑娘, 有著那種初念害怕的清澈眼眸,笑起來眼睛裡有星星,單純可愛。

她忽然自嘲地想, 自己確實被養得嬌氣了。

想起這個,她不由想起初珩來, 想起這個幾乎有求必應的哥哥, 從季律那裡出來的時候, 她去了自己房間一趟,隨便洗了下臉,給初珩打電話。

“還想得起來你有個哥?”初珩冷哼。

初念笑了笑,“那不能,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哥。”她拍了個馬屁。

初珩也笑了,“有空回來一趟,好久沒見你了。”

初念含糊了聲,“嗯,忙完就回。”

沒有告訴他自己在潼安這件事。

怕他生氣。

-

潼安溫度很高,潮濕,炎熱,太陽很大,白天很長。

林嘉和在酒吧,小城裡,認識他的人不多,走在街上甚至不需要戴口罩,他穿著很簡單的白T黑褲,戴著一頂鴨舌帽,坐在靠吧台的桌子前。

初念進門的時候,季峋打量了一下酒吧,嘖了聲,“回去要挨罵了。”

初念愣了下,旋即想到他太太,“被老婆罵?”

“嗯。”季峋沒遮掩,“也隻有我太太會罵我了。從小我脾氣就很臭,很少人惹我。”母親早逝,跟父親隻有爭吵,幾乎決裂。他挺喜歡被老婆罵的,那種帶著愛意的責怪,反而讓人覺得愉悅。

初念忽然來了興致,好奇問:“感覺你太太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你們……”初念措辭了個委婉的說法,“磨合起來會不太容易吧?”

事實上,初念覺得對於脾氣好的那一方來說,應該是會很辛苦的。

季峋卻笑了笑,搖頭,“你還不明白,喜歡一個人,是會妥協的。再大的脾氣都會收著。我和我太太,反而是她對我發脾氣比較多。”他這個人表情匱乏,像是美劇裡那種不苟言笑又帶著幾分拽勁的律師,不過提起太太來,倒是表情多了很多,“不過,她發脾氣也可愛。”

初念微笑,“我明白的。”她想起的倒不是感情,其實親情友情也這樣,愛一個人,是會妥協的,“我曾經有過很痛苦的一段時光,我覺得我很痛苦,活不下去的地步了。有一天我媽……哦,就是我姨媽,她低血糖,在我病房昏倒了,護士給我紮針的時候告訴我,她怕我做傻事,一刻不離地守著我,怕彆人看不住,都不換人,精神緊張下,睡不好,半夜能醒好多次,吃不好也睡不好。”這些話,初念沒有人跟人說過,這時候說出來,倒覺得心裡一輕,於是很輕地笑了下,“我就不敢說過激的話,做過激的事了。”

季峋對她的狀況了解一些,那年他剛畢業沒多久,接了這個案子的時候,去看了一眼案子的幸存者,那時候他記得就在醫院吧,床上躺了個瘦弱的小女孩,整個人如驚弓之鳥一樣,稍稍有些風吹草動就渾身一顫,眼神總是沒有焦距地渙散著,叫她第一聲的時候永遠聽不見,第二聲第三聲才會回神,遲緩地問一句,“嗯?”

急性應激障礙,一種受創傷後的一係列綜合反應,英文縮寫是PTSD,那會兒在國內對這個學名還很陌生。

她遭遇過多恐怖的事無從知曉,案件不對外公開,他們律師也隻是拿到一些淺顯的資料,隻從零星的消息裡拚湊出了案件的一角,當年受害者是超過三位數的,各個死狀慘烈,而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被迫觀看了至少三十餘人的死亡過程,以及目睹了無法計數的屍體,她被救援之前,在泥土裡掩埋超過三分鐘,肺部受擠壓嚴重,加上暴雨澆淋,以及長期高度的精神高壓狀態,導致搶救過程中求生意識全無,在昏迷十四天後,心電圖幾次趨平的糟糕狀態裡,忽然冒出了一點求生意識,然後猝然驚醒,醫生護士忙成一團,她的第一句話是問:“那個哥哥怎麼樣?”

她堅稱有個哥哥救了她,把她從土裡挖了出來,並且有人拿斧頭砍那個男孩。但她的精神狀況無法去辨認屍體,也無法清晰有效地描述當時的狀況,警方和醫生在追圖追後後,更傾向於認為她隻是精神高壓下的混亂思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