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肅穆中略帶尷尬的氣氛裡, 08金融和06金融的籃球友誼賽正式開始。
開球前，按照國際友誼賽慣例，兩方隊員先互相握手致意。
李翰鳴他們班的幾個隊員明顯有些咬牙切齒, 雖然剛才那位小師妹喊的口號是“活捉李翰鳴”，但是李翰鳴是他們隊友，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他們的代表人物, 李翰鳴被這麼奚落, 丟的可不止他一人的臉。
08級的師弟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個個假裝無事發生地尬笑。
唯有鄭敘依然是那幅冷淡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和大三的師兄們一一握手。
待握到李翰鳴的時候, 兩人都頓了一下。
鄭敘微微抬眸，淡聲道：“師兄剛剛，是去找秋秋的吧？”
李翰鳴內心還在羞憤懊惱，聞言眉頭一皺, 抬起頭來, 正對上鄭敘雙目。
鄭敘麵無表情，雙眼卻帶著一絲冷意，仿佛能直透人心一般。
李翰鳴後知後覺想起來, 這個小師弟招新日的時候, 也和江秋秋在一起, 還幫著江秋秋說話了, 今天也是。
他和江秋秋是什麼關係？
李翰鳴心念電閃, 隨即微微一笑：“怎麼？這事歸師弟管？”
鄭敘神色不變：“對。”
李翰鳴被噎了一下, 好一會，才冷笑了一聲：“那小師弟，恐怕要失望了。”
“秋秋師妹這麼有意思的女孩子……”他故意給了鄭敘一個挑釁的眼神，“我誌在必得。”
可惜，鄭敘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被激怒，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後露出一臉看絕症病人的樣子：“師兄的直男癌，晚期了。”
“……”李翰鳴差點跳腳，“你什麼意思？”
鄭敘根本沒有理他，已經走開開始熱身了。
開場前的小插曲注定了這場友誼賽很難友好。
果然比賽一開始，雙方就火|藥味十足，尤其是李翰鳴他們班的，更是一個個氣勢洶洶，絲毫沒有表現出師兄對小師弟的照顧，擺明了要從比賽上找回場子。
場上的激烈對抗也感染了場邊的觀眾，雙方的支持者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一個個奮力地為自己的支持對象呐喊。
一有人得分，場邊的歡呼聲必定排山倒海。
尤其是那些專門來看李翰鳴的女生，大概是被江秋秋他們“活捉李翰鳴”的口號給刺激到了，懷抱著要幫李翰鳴把場子給撐起來的念頭，爆發出了加倍的激情，每次李翰鳴投籃得分，呐喊聲幾乎掀翻屋頂。
“翰鳴師兄加油——”
“翰鳴師兄好帥——”
“李翰鳴——李翰鳴——”
江秋秋聽得腦仁疼，他們班加油也很賣力，無奈人數差距太大，氣勢上硬被壓了一頭。
“哎呀，這些人怎麼回事啊！”江秋秋捂住耳朵，“我快耳鳴了。”
甘小晚在她旁邊也很忿忿：“早知道我們前兩天就應該聽你的，把鄭敘的寫真發到論壇上，並公布他的行程，今天來給他加油的肯定不比李翰鳴的少！”
“我隻是隨便說說的……”江秋秋一言難儘地看著她，“好勝心倒也不用這麼強。”
“啊啊啊，可是這樣下去我們會輸耶！”甘小晚和另外幾個同學越看越急，情不自禁喊出了沒有被采用的口號，“活捉李翰鳴——逼他吃瓜皮——”
江秋秋連忙四周圍看了一圈，然後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對方的探子在？”
甘小晚：“……”
可惜，雖然她們喊得很賣力，卻還是眼睜睜看著李翰鳴他們班的比分一路領先，而且差距越拉越大。
江秋秋對球類運動不太了解，屬於那種隻能通過比分看比賽的人，見狀十分不解，問同學：“李翰鳴他們班這麼厲害的嗎？”
“不是。”這位同學是對籃球運動比較熟悉的，聞言回答道，“如果隻看打球的技巧的話，兩邊其實差不多。”
他想了一下，補充道：“準確來說，我覺得鄭敘打得比他們還要好一些。”
江秋秋眨眨眼：“那我們班怎麼落後那麼多？”
“有兩個原因……”那同學解釋道，“一個是李翰鳴他們班一起打球的時間比較久，隊員之間配合得更好，我們班同學這還是第一次打比賽，默契度上就差很多了，再就是，現場的氣勢吧……”
“比賽這種事情，有時候也是很受氛圍影響的，場邊給李翰鳴他們班加油的人那麼多，他們氣勢肯定比我們要強一些，這東西說起來玄，但對球員的心理和發揮影響還是很大的……”
“啊！太氣人了！”甘小晚忿忿道，“我們現在去論壇上發鄭敘的寫真還來不來得及？”
江秋秋：“倒、倒也沒必要。”
甘小晚充滿了怨念：“那李翰鳴還有人專門組織後援會呢……”
“就算你去發鄭敘的寫真，也叫不來這麼多人的。”江秋秋汗津津道，“李翰鳴在學校好歹也耕耘了兩三年，人氣都是積攢起來的，光靠鄭敘的美色要抗衡沒那麼容易……”
旁邊的同學陷入深思：“是不是因為鄭敘的美色還是不夠美……”
這邏輯……
江秋秋黑線：“應該是因為……大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瘋吧。”
人氣是外形、實力、故事性的綜合加成，過個兩三年，鄭敘的實力慢慢展露出來之後，他在學校裡的人氣堪稱一騎絕塵，但是現在……他還隻是個新生好嗎。
她們正說著話，對麵突然又傳來一陣浪潮一般的歡呼聲和鼓掌聲：“翰鳴師兄好帥——”
江秋秋他們轉頭看過去，才發現是李翰鳴投進了一個三分球。
兩方的分差又擴大了，目前的比分是17:41，江秋秋他們班居然落後了二十多分。
比賽暫停，鄭敘把自己的幾名隊友召集到一起，圍成一圈在商量著什麼，一個個神色凝重。
李翰鳴他們的隊伍目前大比分領先，姿態上要閒適不少，李翰鳴臉上帶著得色，用一根食指把籃球頂起來轉了一圈，然後朝著江秋秋的方向扔了過來，大聲喊道：“小師妹，等會我贏了球，可以活捉你嗎？”
籃球“咚——”的一聲落在地上，暫停時間場上比較安靜，李翰鳴的聲音不小，聽到的人不少，尤其是靠近場邊的一圈基本都聽到了。
隻聽“嘩——”的一聲，現場哄堂大笑。
他們不知道李翰鳴話中有話，隻以為他在報複江秋秋方才的出言不遜，在比分領先的情況下說出這種話，自然殺傷力加倍，讓他的支持者大感快意，有些人還為他鼓起掌來。
換成一般人，麵對這樣的情況，肯定是大感羞恥，恨不得找地洞鑽下去。
江秋秋班的同學不由得有些尷尬，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原本在和隊友們布置戰術的鄭敘更是臉色一變，猛地轉過身來，正要上前。
與此同時，就見江秋秋站了起來，臉上一派淡定，竟是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她一隻手放在耳朵邊，作出傾聽的姿勢，也大聲喊道：“師兄，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她這一喊，原本還有些聲音的現場再次安靜下來，大家都好奇地看向她。
李翰鳴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這位小師妹看來是想裝聾作啞糊弄過去，可是現場這麼多人看著，就算她假裝沒聽見又能怎麼樣？該丟的臉還是要丟。
這番作態，隻會讓自己的尷尬再來一次。
既然如此，李翰鳴也不會客氣，他清了清喉嚨，更加大聲地再次喊道：“我說，等下我贏了，可以活捉你嗎？”
若剛才還隻是部分人聽到的話，這一次可是全部人都聽到了。
李翰鳴想，小師妹肯定下不來台，如果這時候趁機替她圓場，安撫她一下，她說不定心生感激……
他心裡正打著算盤，就見江秋秋深吸了一口氣，自丹田處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音：“李翰鳴你這個禽獸——連我媽都不放過——”
李翰鳴：？
等著看戲的觀眾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08金融的同學們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甘小晚笑得直扯江秋秋的手臂：“哎喲！我不行了！”
旁邊的男同學也抱著肚子：“秋秋，你這犧牲大了，付出了媽媽啊。”
“所以說李翰鳴禽獸啊！”江秋秋痛心疾首地坐了回去，“我替我媽表示強烈譴責。”
諧音梗這種段子，放在十年後那是要扣錢的，放在當下的場合，卻意外地有效，一下子把李翰鳴精心設計的場麵給拆解了。
李翰鳴總不能站出來強調，我說的是“嗎”不是“媽”吧？那也未免太滑稽了。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如此一來，尷尬又回到了他身上。
李翰鳴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想死的衝動。
.
比賽再次開始，李翰鳴他們班打得更加激進，但或許是氣過了頭，或許是原來如虹的氣勢遭到江秋秋的致命打擊，隊員們打起來總覺得沒有了剛才的手感。
反觀08級這邊，不知是暫停期間的戰術協調起了作用，還是被李翰鳴剛才的挑釁激起了血性，一個個變得越發凶猛。
分數差不再擴大，比賽一下子膠著了起來。
那位懂球的同學給旁邊的人作解說：“我們班的磨合越來越熟練了，這樣下去，和大三的打個勢均力敵應該沒有問題。”
甘小晚激動地問：“那運氣好一點的話，是不是有機會贏啊？”
“哪有那麼容易？”同學道，“勢均力敵是說下半場可以保持分差不會再被擴大，但是我們上半場輸的分太多，要追回來基本不太可能。”
甘小晚“啊”了一聲，悻悻道：“那還是要輸的意思？”
同學樂觀地說：“起碼輸得沒那麼難看。”
“怎麼可能，剛才李翰鳴都那麼挑釁了。”甘小晚氣哼哼道，“現在誰輸誰難看。”
周圍幾人看向江秋秋。
江秋秋沉吟了一會，認真道：“實在不行的話，我想辦法讓我媽來一趟吧。”
大家：“……”您母親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