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搭救豆娘(1 / 2)

整整五天的大雪,整個京城都凍成了冰塊。雪停後,太陽明雖然晃晃掛在天上,卻跟個假太陽一樣,不起作用。

雪遲遲不化,街麵上每天都有人滑倒。

這之後的日子,李姝隻能縮在屋裡,紡線紡線紡線。真是唧唧複唧唧,可惜她不是木蘭,李姝內心吐槽。

李家人驚喜地發現,一向看起來懶散的李姝,竟然能靜下心來專心紡線。而且,上手極快,學個十天八天,就趕上麗娘的水平了。

李姝覺得自己這樣發展下去,可以到外麵當個專業紡織工了。

日子在紡線機一圈一圈的追趕下,轉眼間到了臘八節。

按京城的規矩,臘八是重要的節日,各衙門放半日假,每家每戶是必定要熬臘八粥的。

此時,外麵的雪已經化的差不多了。

吃罷早飯,李穆川去了衙門。走前,他告訴肖氏,晌午他回來喝粥。

臘八粥由鄭氏熬製,肖氏要上街買二斤鮮肉,過節應個景。

李姝忙央求肖氏帶她一起。

雖然內心年齡大,她也還是有好奇心的。快過年了,以前她小,家裡人不怎麼讓她出門,最多去走走親戚。

現如今她慢慢長大了,想出門去逛逛,看看不一樣的風景習俗。

肖氏想著李姝在家老實紡了半個月的線,也該出門透透氣,遂答應她一起去。

出門前,肖氏叮囑李姝,要緊緊跟著她,不能亂跑。

李姝點頭如搗蒜。

出了大門,李姝瞬間感覺整個視野都開闊了。

李家的小小四合院裡,能看到的隻有一方天地。雖然家裡大大小小也有十幾間屋子,待的時間久了,也難免憋悶。

況且,雪天寒冷,人連房門都不願意出,隻能窩在房間裡。倘若不是有紡線的事分散精力,李姝早就待不住了。

楊柳胡同兩側沒有樓房,都是一樣的小院子,李家住在中間位置。

胡同裡沒有楊樹也沒有柳樹,為甚叫楊柳胡同?按照張氏的說法,就是以前這裡沒人住,有一家姓楊的和一家姓柳的最先住在這裡,所以叫楊柳胡同。

出了楊柳胡同往東去,是廟前街,街兩邊鱗次櫛比都是小商鋪,商鋪後麵都是居民區,西邊是油坊胡同、貓眼兒胡同、楊柳胡同……東邊一次排開,也有三五個胡同。

在房價極高的京城,她們家的這座位於內城的四合院,雖地處偏僻,也值千把兩銀子。

李穆川兄弟未成親前,李家住在外城。後李泗新為了兒子們取得好親,耗費了前半輩子的全部積蓄,又到處拆借,才買下這座內城的一進四合院。

直到孫子們陸續出生了,李家才還清債務。

廟前街之所以叫廟前街,是因為前朝有位皇帝昏庸,給寵妃在內城專門蓋了座廟,這條街因在廟前麵,索性換了名字。

如今,廟已經不見了,連個廢墟都沒有,隻有街的名字保留下來了。

街麵上大多是賣掃帚、竹筐、籮筐、篩子等日常家用器具,還有一些低檔的杯碗盤碟。

李家暫時不缺這些,要到常去的五味街買菜蔬。

二人到了五味街後,李姝隨著肖氏一起,問價格、看成色,最終買了二斤略肥的肉,外加些蔬菜。

回程時,路過京城比較有名的賣香燭紙炮和花圈的歡喜街,忽然從街邊一條巷子裡傳來哭喊聲。

一聲尖銳的女聲傳來:“阿爹,阿爹,我不去!我不去!阿爹,阿爹,女兒求您了!彆賣了我,我以後多乾活,少吃飯……”

李姝伸頭一看,發現一個和麗娘大小差不多的小姑娘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磕頭,一隻手還拉著一位中年漢子的褲腳,哭得撕心裂肺,央求著中年漢子不要賣了她。

李姝一看就明白,這家要賣女兒。可她發現那漢子穿得並不差,不像是過不下去了的樣子。

肖氏頓時歎了一口氣,“作孽喲,這樣小的孩子,離了爹娘,到哪裡不受苦!”

中年漢子一臉為難,剛想答應女兒。

旁邊一位中年婦人看他意動,立刻邊哭邊製止他,“官人,你顧念一下大郎的命罷!”

旁邊的人牙子也催道:“文大官人,您可得快些決定了,就這丫頭命這麼硬,要不是長得還可以,我可不要呢!我還怕她克著我呢!”

涉及到兒子,中年漢子似乎又下定了決心。

眾人一看,這人牙子不像正路子的。豆娘這丫頭還不知要被她後娘賣到哪裡去了。這錢氏,心真是黑透了!

李姝不明白內裡原由,問旁邊的一位婦人。

“這位大娘,這位姐姐是不是要被賣了啊?為甚要賣她啊?”

婦人撇撇嘴,“後娘哪有不心黑的,況且還是個□□。非說豆娘克了她的寶貝兒子,要賣得遠遠的才行。”

李姝明白了,這個小姑娘叫豆娘,被後娘苛待,萬般忍耐下,後娘還是不容,定要賣了她。

婦人實在忍不住了,劈裡啪啦跟肖氏和麗娘說起來,把這一家子的老底都抖摟出來。

原來,這漢子姓文,先前娶妻劉氏,婚後兩年,生下豆娘。等豆娘長到四五歲,劉氏還是沒能生出兒子。

劉氏心裡發急,越急越生不出,反把自己急病了。

劉氏病倒了,從此纏綿病榻,家事不能理,更彆說伺候丈夫了。

那文大郎正直壯年,家裡娘子病弱,女兒年幼整日哭鬨。開始他還像個人樣,辭了差事,在家照顧妻小。

但他本就是個懶人,當差也不用心,掙兩個錢全用來吃酒。因他長得好,才娶到劉氏。劉氏手巧,織的花布是這一帶有名的好。家裡全靠劉氏操持,連住得三間房子也是劉氏常年辛苦做活置辦的。

時間一長,文大郎哪裡還耐煩伺候病人,原形畢露後雙手一撒,任由母女兩在家饑一頓飽一頓。自己到處瞎浪蕩,很快被一家暗門子錢氏勾了去。

沒過多久,錢氏喜滋滋地告訴文大郎,她懷了胎,是文大郎的。算命的看過了,說定是個兒子。

文大郎剛開始還不想認,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兒子。錢氏多有手段,一哭一鬨再加撞牆,就把肚子裡的種按到文大郎頭上了。

劉氏聽說後,氣急攻心,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死了,留下年幼的豆娘從此孤苦無依。

劉氏死了還不到一個月,錢氏怕肚子大了不好看,就進門了。

小豆娘真正的苦日子來了。

劉氏在時,雖然病弱,卻極疼愛女兒。文大郎雖不是個東西,但隻有這一女,也不曾苛待,有好吃的也先緊著豆娘。

錢氏進門後,剛開始,說自己懷著身子,不能勞累,指示小豆娘做飯給她吃。

小豆娘還沒灶台高呢,磕磕盼盼隻能熬個粥,為此錢氏沒少掐她。

文大郎為了兒子,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等錢氏生下兒子金童,豆娘就更可憐了。大冬天洗尿布,全用冷水,兩隻小手凍得跟蘿卜似的;夏天被蚊子咬得滿頭包;常年到頭吃不到一頓飽飯……

弟弟但凡哭一聲,她就要挨打。

文大郎的心思全在兒子身上,為了兒子,他又出去找了差事,根本看不到女兒被後娘虐待。

豆娘外祖家因文大郎的畜生行為,恨及豆娘是文大郎親閨女,也不管她死活。

錢氏乾皮肉生意的,身子早壞了。勉強懷了胎,卻不康健。

金童出生後,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錢氏把他捧在手心裡養,他長到七八歲了,還是病歪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