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吳氏慧娘管家(1 / 2)

九月二十一淩晨, 吳氏疼了幾天幾夜後, 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臨終的時候,她躺在丈夫懷裡,拉著女兒的手。

一家人陪著她幾天幾夜沒怎麼合眼, 看到她痛苦地哀嚎, 趙書良心如刀絞。

吳氏陪伴了他二十年,當初成親的時候,他還是個大頭兵,每日風裡來雨裡去看守城門,吳氏在家帶孩子做家務。每天晚上回家,熱菜熱飯都是現成的。家裡的事基本上不用他操心, 誰不羨慕他家裡婆娘賢惠。

吳氏在他懷裡合上了眼,臨終前眼裡的不舍和不甘願他都看得懂。趙書良訥訥道, “娘子放心,我會好好帶著三個孩子的, 不會有後娘委屈他們。”

孫氏見吳氏咽了氣,忙跪下來哭道, “阿娘,阿娘啊~”

慧娘在一邊怔怔的,她還拉著吳氏的手,這麼多天,慧娘的眼淚快要哭乾了。阿娘終於不再哀嚎了,慧娘不知道自己是該難過還是慶幸。難過的是她從此是沒娘的孩子了,慶幸的是阿娘終於不用再那麼痛苦了。

趙書良呆了一會, 忽然吩咐慧娘,“去燒些熱水來。”

慧娘擦著眼淚去了。

等熱水來了,趙書良親自給吳氏擦洗身子,又給她換了一身漂亮衣服,頭發梳通。做完這些,見慧娘在哭,他叮囑道,“慧娘,眼淚不能掉你阿娘身上了,不然她走的不安生,到了那邊,閻王不收她。”

慧娘忙止住了淚水,趙書良把梳子地給她,“阿爹不會梳頭,你給你阿娘梳個她喜歡的發髻吧,把她喜歡的首飾給她戴兩樣。彆戴多了,被賊子看見了,夜裡去墓地裡騷擾你阿娘的清靜。”

慧娘點點頭,給吳氏把發髻梳好,然後在吳氏的首飾匣子裡翻來翻去,撿了一根細金簪給她插上,再戴一對金耳墜,再無旁物。

趙世崇兄弟顧不上悲傷,老大去宗族家報喪,老二去親朋同僚家報喪。兄弟二人隨意找了根細小的白布條綁在胳膊上,等天稍微蒙蒙亮,蓬頭垢麵就出發了。

到了李家門口,趙世簡大力叩門,高金寶出來開的門。他一看趙世簡胳膊上的白布條,什麼都明白了。

高金寶低頭道,“三姑爺,請節哀,我這就去稟報老爺太太。”

趙世簡目無表情地點點頭,他繼續站在門口。按照規矩,他身上帶著熱孝,不能進彆人家門。

李家人也剛剛起身,李姝還躺著沒起來呢。

李穆川聽高金寶一說,還沒來得及出大門,一邊走一邊一疊聲的吩咐下去,“金寶,等天亮了,去衙門給我請假。娘子,吩咐人快些做好早飯,吃過了咱們去看看。二郎,你在家守著,天黑了帶三郎去趙家。銀寶送三郎去學堂,放學了帶他回家。二郎媳婦,你在家帶著妹妹,多勸勸她。”

眾人立即都行動起來,李姝聽到動靜,立刻爬了起來,她披著頭發,穿著棉襖,問高金寶,“三姑爺呢?”

高金寶道,“在大門口。”

李姝抬腿就往大門外跑去,肖氏忙讓玉娘跟上。

李姝跑到大門口,見趙世簡愣愣地站在那裡和李穆川相顧無言。她忙奔過去,拉著他的手,一摸,冰涼涼的。

李姝回頭吩咐玉娘,“把二哥的舊棉襖拿一件來,再去廚房盛一碗熱粥來。”玉娘忙跑著回去了。

李姝看著趙世簡,“你心裡難過我知道,但還是要照顧好自己,不然大娘去的也不安生。”

正說著,玉娘火速把東西都拿來了。李姝看向趙世簡,“來,把這件小襖穿在裡頭,把這碗粥喝了。”

趙世簡見李姝自己還沒來得及梳妝,卻像吳氏一樣貼心照顧他,眼眶頓時紅了,他吸了吸鼻子,一樣樣照做了。

加了件衣服,喝了碗熱粥,他感覺身上暖和多了。冬日早晨天寒地凍,他記不得加件衣裳,就這樣慌慌張張跑過來了。

肖氏見了也心疼,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若不是年輕身子壯實,就要凍病了。好在姝娘仔細,也能暖暖他的心。

趙世簡喝了粥,李穆川吩咐他,“簡哥兒,你先去彆家,把事情說完了再回家,路上仔細些。”

趙世簡點點頭,然後走了。

趙世簡走後,李穆川歎了口氣,一家人回身進了大門。

等快速吃過早飯,李姝問肖氏,“阿娘,我不能去嗎?”

肖氏搖搖頭,“不能,按規矩,我和你阿爹都不用去。隻是咱們兩家好,簡哥兒是個好孩子,大清早跑過來報喪,我們也要去送一送他阿娘。你還沒過門,不能去趙家。況且,她家大兒媳如今有孕,你去了,若是支使你做事情,你不做,說你沒人情味兒,你做了,身份上也不倫不類的。”

李穆川也道,“姝娘在家跟著你嫂子,我和你阿娘今兒去,也是算同僚間走動。簡哥兒如今失母,你在家多給他做些針線活,就算還沒進門,這些事情,以後你都要操持起來。”

李姝不說話了,想想也是,她去了,趙世簡還要照顧她,反而添麻煩。

李穆川夫婦走後,李姝在家扒拉出針線筐。天越來越冷了,趙世簡今年長的快,去年的棉襖不一定還能穿,她給他做件素棉袍吧。

說乾就乾,李姝把壓箱底的布料找出來,挑了一塊靛藍色的,反正是家常穿的,上麵也不要繡花,保暖就好。

趙世簡的身量尺寸她閉著眼睛都能報出來,這兩年,李姝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繡花她也會了一些,普通的裁衣服、縫製走線,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李姝帶著玉娘,把布匹裁剪好,找出肖氏新買的棉花,忙活的熱火朝天。

嚴氏中間過來看了一趟,笑道,“妹妹可真能乾。”

李姝笑道,“嫂子知道我的,我就是個俗人,隻能乾這些小事了。趙家大娘如今去了,趙二哥還不知如何傷心呢,我也沒有彆的,隻能給他做些針線了。隻是我手藝還有些粗糙,嫂子見識多,要是有不好的地方,千萬多指點我一些。”

嚴氏吩咐身邊的丫鬟柳絮,“給三姑娘幫幫手,就知道傻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