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桂榜議定婚期(1 / 2)

方大姐兒還沒滿月, 趙世簡中舉的消息就傳遍了親朋好友。他這回不僅中了, 還是正榜。此次京畿之地共取100名,他是第五十六名。

李姝聽到消息後異常高興,趙世簡努力這麼久, 從他12歲開始考科舉以來, 曆經兩次落榜,又經曆喪母之痛,好在他都熬過來了。以後的路,就算不是一帆風順,有了這幾年的打磨,心性更加堅毅, 沒有什麼事情是能輕易打倒他的了。

嚴氏笑道,“恭喜三妹妹了, 待三妹妹嫁去了趙家,進門就是舉人娘子, 可著整個大景朝,又能有幾個呢。”

肖氏笑道, “好好好,二郎和簡哥兒,都是好孩子,這樣爭氣。明兒咱們娘兒幾個去銀樓,一人置辦兩件首飾。簡哥兒中舉,趙家定要滿門接客,咱們要風風光光的去, 給簡哥兒做臉。”

李姝笑眯眯,“多謝阿娘,我如今首飾都戴不過來了。”

肖氏愛憐地看著她,“首飾多些總不是壞事,等你出了門子,簡哥兒外頭的應酬有時候也要帶上你,你身上穿戴好了,也是他的臉麵。”

李穆川父子知道後也非常高興,李承業道,“簡哥兒讀書本就比我有靈性,去歲因趙家大娘去世,他無心考試,若是當時他能全力以赴,說不得去年就考中了。”

李穆川道,“去歲就算考中了,名次定然不怎麼好,如今名次靠前一些,他年紀又小,何愁不出眾。”

再說趙家那邊,趙書良異常高興,小兒子算起來虛歲才18歲,就中了舉人,以後何愁沒有前途。可惜娘子不在了,若是娘子還在,不定多高興呢。

趙世崇當差時間久了,知道兄弟手足的重要,他弟弟有了門貴親後,許多同僚對他客氣了很多,不出意外,過一段時間說不定他也能往上升一升。如今弟弟中了舉,他臉上更是有光了。

趙世崇對父親說道,“阿爹,外頭人說起咱們父子,都覺得咱們是大老粗。如今二弟中舉,咱們定要好好慶賀一番,讓外人也知道,咱們趙家男人,文武都不輸人的。”

趙書良傷感了一陣子,又轉悲為喜,“你說的對,二郎給咱們家改換門庭,咱們定要好好慶賀一番,也告慰你阿娘的在天之靈。”

趙書良稱了足足的銀子,交給了慧娘,讓她準備酒席用的東西,各色都撿好的買,不要吝嗇銀子,有拿不準的,跟孫氏或趙老太太商量。同時,他又把親娘請來坐鎮,下決心要好好辦這場酒席。

李家接到帖子後,決定全家出動。

九月初六這一天,趙家一大早就熱鬨起來。

趙老太太高坐正堂,趙家四兄弟、三妯娌全部在場,還有趙世崇以及其他三房的七八個堂兄弟,堂兄弟家的女眷和孩子們,再加上族裡一乾人。光是姓趙的,估計都得七八桌才能坐的下。

趙書良以及趙世崇同僚因白日當差,很多人晚上才來,但家裡女眷和孩子們上午都來了。

還有趙世簡的同窗。他在兩個學堂讀過書,中秀才之前的同窗很多後來都不讀書了,來往的較少。今日來了好幾個身上有功名的同窗,值得一提的是,中間還有兩位關係很好的同科舉人今兒也來了,一位姓謝,名知秋,一位姓喬,名安平。

趙書良給這一群讀書郎單獨開一桌,並把李承業的名單也加了進去。

一群讀書人穿著儒衫,戴著頭巾,與其他人分外不同,看的一眾人眼饞不已,紛紛打聽還有哪些沒有成親的。

李家人到的時候,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

李穆川夫婦是貴客,分彆坐了男女桌的上席。李姝和嚴氏被慧娘引到趙書良同僚家眷的桌上。這一次,慧娘特意把孫家和李家的女眷分開來坐,以免再惹事端。

李姝這桌上都是小官官眷,雖沒有豪門貴族那麼多規矩,但行為舉止比外頭那些街坊們還是更講究一些。

姑嫂二人剛落座,就有人搭話,“這是李大奶奶和李三娘子吧,看看,這氣度和舉止,果真就是能配舉人老爺的。”

嚴氏客氣道,“您過譽了,我們年輕,懂什麼呢,不過是依著規矩行事。”

有嚴氏在,李姝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今兒李姝穿的異常出彩,身上的大紅衣裙是新做的、上麵繡著纏枝蓮花,頭上的金簪和珠花也是新打的,耳朵上的新耳墜鑲嵌著碧玉,隻有手腕上的金鐲子還是舊年趙世簡給的,連裙子下擺隱隱露出的鞋頭和手裡拿的帕子,都是新的,身後再跟著玉娘,看起來頗有些派頭。

李姝本不想穿這樣的,大紅色衣裙和滿頭珠翠什麼的,她覺得太顯眼了。肖氏和嚴氏都讓她穿這樣的,仔細論起來,今兒是趙世簡的好日子,她是未過門的未婚妻,夫貴妻榮,吳氏不在了,她今兒才是最該出頭,穿大紅色應當應分。

嚴氏今兒預備讓小姑子顯眼,故而她穿的是淡色,頭上的首飾也是半新的。但她規矩禮儀樣樣都好,坐在那裡,比起一乾小官家女眷,她哪裡都不差。

眾人見趙世簡的未婚妻來了,都拿眼睛斜著瞟李姝。上回孫氏生孩子滿月酒,那天李姝穿的不出眾,今兒這樣隆重裝扮,誰也不能忽視她。

趙世簡在李姝進門時就看到她了,見她盛裝而來,心裡比吃了蜜還甜。姝娘如今長大了,穿什麼都好看。他中了舉人,也能給她添些光彩。

趙家宅院淺窄,即使李姝來了後就躲在屋子裡不出去,還是被趙世簡的一幫同僚們看到了。

謝舉人年過三十了,家子有好幾個孩子,還有個妾。他打趣道,“趙兄弟這才中了舉,明兒再迎娶美嬌娘,真是雙喜臨門啊。”

同桌的人都笑起來,“可不就是,聽說趙舉人的未婚妻,論起來和東宮還有些親呢。”

讀書人在一起,並不是整天正襟危坐之乎者也,說起閒話來也是沒個邊際。在座的人並不是彼此都認識,至少沒人認識李承業。他是上一科的,而且是副榜,謝舉人和喬舉人自然不認識他。

謝舉人拿自家妹妹取笑,李承業有些不高興,但今兒是妹夫的好日子,他也不預備多事,就繼續安靜喝茶。

過了一會,在外麵忙著迎客的趙世簡進來了,跟大家寒暄幾句後,對李承業說道,“二哥,煩請你幫我照看這些同窗。諸位,這是我嫡親舅兄,姓李名承業,上一科的舉人。”

眾人才明白李承業是誰,忙道,“果真是一家人,都是這樣年輕就中了舉。”

坐在旁邊的謝舉人聽到李承業的身份後,頓時紅了臉,他剛才胡說八道什麼美嬌娘,沒成想人家親哥哥就坐在一邊。想到這裡,謝舉人立即起身向李承業鞠躬道歉,“謝某糊塗,剛才失言,還請李舉人諒解。”

李承業笑道,“今兒是簡哥兒的好日子,謝舉人來慶賀的,我怎能生氣,快請坐下。”

旁邊有人打圓場,“謝舉人若要表誠意,等開席了,定要喝三大海碗燒酒。”

喬舉人也湊趣,“謝兄不光要喝酒,還要做三首詩,不然我等就要告訴趙老弟謝兄失言之罪啦。”

謝舉人打哈哈,“一定一定。”

趙老太太今兒高興壞了,她老人家活了一輩子,沒想到到老了還能有個舉人孫子。她拄著拐杖四處巡視了一番,看看宴席哪裡還有不周到的地方。來的女客個個奉承她,她心裡覺得人家說的都對,但嘴上都是笑眯眯地客氣兩句。

老太太見李家女眷來了,還過來和肖氏打了招呼。見到李姝後,她拉住李姝的手,不住地誇讚,“姐兒今兒穿的真好看,給我們二郎長臉了。”

李姝論起來心裡年齡比趙老太太還大,哪裡會害羞。笑眯眯地回她,“都是您老的功勞,若沒有您的教導,哪裡有今日的滿堂彩呢。”

趙老太太心裡更高興了,“姐兒今兒吃了飯多玩一會子,你也少來,我老太太日常就算想和你親香親香都沒機會。”

嚴氏笑道,“老太太放心,您老還要活到一百歲呢,以後何愁妹妹沒有機會服侍您。”

眾人都湊趣地笑了起來。

今兒吳氏娘家人也來了,娘親舅大。就算吳氏不在了,趙家也依然對吳家人恭敬有加,趙書良特意請了族裡幾個長輩叔父和同輩兄弟相陪。

孫氏今兒抱著四個月的大哥兒,在女眷席裡四處交際。家裡既是慧娘當家,她也就不問那麼多了,隻管安心抱著兒子吃酒。

她是趙家正經長媳,眾人都給她幾分麵子。

“大哥兒長的真好,看這小身子,肥壯的很,以後定是個好兒郎。”有來賓誇讚大哥兒。

孫氏笑道,“若能學的他二叔一星半點,我也就滿意了。”

中午吃席的過程中,趙世簡挨桌敬酒,後麵跟著趙世崇和兩個已經成家的堂兄。在女客這邊敬酒時,趙家兄弟都異常斯文,眼不斜視,女客們也都文靜地說了一些祝賀之詞。

輪到李姝這一桌時,眾人見他拿眼睛瞟李姝,不免都有些想笑。趙世簡端著酒杯,規規矩就地敬酒,走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

眾位女眷們都笑了,但李三娘子還沒過門,又不好調笑,隻得忍下。

到了男客那邊,眾位賓客可就沒那麼客氣了。一圈酒敬下來,他有些頭重腳輕。後麵再有人敬酒,趙家兄弟幫著擋酒,實在擋不住了,幾兄弟輪流喝,這才沒把新出爐的趙舉人喝趴下。

熱熱鬨鬨了一天,趙家開了近五十桌酒席,分中午和晚上兩次,把所有親戚、同僚、故交和街坊都宴請了一遍。

夜裡,賓客們全部走了,趙家兄弟妯娌們幫著把家裡收拾好也回去了。

趙書良叮囑慧娘,“慧娘,明兒把剩下的肉菜給你大娘二娘和四嬸家送一些,晚上天氣涼快不怕壞了,但咱們家就這幾個人,哪裡吃的完。”

慧娘應了。

趙世崇看了一眼弟弟,見他有些醉醺醺的樣子,慧娘太忙,還沒來得及給他煮醒酒湯。趙世崇跟父親說道,“阿爹,二郎年齡也不小了,如今中了舉,身邊也總沒個人照顧他起居。兒子想著,李家三娘子也長大了,阿爹看什麼時候把人迎娶過門,這樣也有人貼身照顧二郎。”

趙書良想了想,“大郎說的對,你如今可算有些長兄的樣子了。”

趙世崇不好意思撓撓頭,“看阿爹說的,我與二郎是親兄弟,又同吃同睡長大,以前因為年紀小,整日打打鬨鬨的,但我們好著呢。阿娘在時,我們不用操心這些,如今阿爹事忙,我能想到的,豈有不及時告訴阿爹的。”

趙書良笑道,“你說的我也想到了,明兒我去托你大娘她們,去李家定下婚期,大郎媳婦也跟著。你記住了,你是長嫂,要有長嫂的樣子。你男人就這一個兄弟,如今還中了舉,以後不出意外,二房肯定比你們大房路走的更遠。你若眼氣,因此拎不清,最後吃虧的還是大哥兒。”

孫氏見公爹又提點她,忙起身屈膝道,“阿爹教訓的是,以前都是我糊塗。兒媳明兒跟著大娘和嬸子,規規矩矩把這事兒辦好了。”

趙書良從鼻孔裡嗯了一聲。

第二日,趙書良下午從衙門裡回來的早,直接去了他大哥家。

趙書政見三弟來了,忙迎了他進去。趙老太太和大兒子住在一起的,見三兒子來了,還沒等趙書良給她問好,先開口了,“老三怎地這會子來了?”

趙書良先給老母親鞠躬問安,“昨兒累著阿娘了,兒子來看看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