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案蠢人得利(1 / 2)

肖氏這個年過的異常忙碌, 她一邊要準備文進財的婚事,一邊要準備李姝年後出嫁的事情, 同時還要操持過年親朋同僚走動的事情。

嚴氏的胎快4個月了, 胎相也穩了, 不需要再整日躺著。她見婆母異常忙碌,自己也不好閒著,就向肖氏要求, 把給李姝備嫁的事情攬了過來。

肖氏實在是太忙了,就答應了嚴氏請求, 但一再叮囑她,不可逞強,若有不適, 不能勉強。同時交代李姝,在一邊協理, 多學多看,不懂的就問,等過了門, 操辦慧娘的婚事時心裡有底,免得到時候抓瞎。

李姝點頭如搗蒜, 她自己的婚事,她自然上心。若不是規矩不允許,她都想自己操辦。

嚴氏出身官家,學的最多的就是規矩。雖則李家和趙家門第都不高,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小姑出嫁, 不能馬虎。

好在嫁女比娶媳簡單一些,大頭就是準備嫁妝。

嚴氏帶著李姝,趁著年前一樣樣檢查嫁妝。那頭,肖氏打發人到花鳥胡同把文進財的宅子重新布置一遍,添置家具,粉刷牆麵,每一樣花銷,肖氏都讓李姝做賬記錄。這是殿下和良媛娘娘賞給文進財的安家費,李家要確保每一文錢都花在文進財身上。一來,表示李家的清白,二來,安一安敏良媛的心。

李家火速到張家提親,換庚帖,合八字,並把婚期定在年後三月十五。

兩樣事情都忙活到一半,年三十又來了。

今年的年三十,李穆川要在秀水坊過。

中午的時候,李穆川帶著家小並文進財一起,去了楊柳胡同。大房把年夜飯安排在中午,兩房人一起熱熱鬨鬨吃了頓團圓飯。雖多了個文進財,但他臉皮厚,自來熟,不把自己當外人,倒不曾尷尬。

晚上,二房全家自己在秀水坊再吃一頓年夜飯。

吃飯的時候,肖氏看著小女兒,有些傷感地說道,“這是姝娘在家裡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李姝忙安慰她,“阿娘放心,就算我去了趙家,以後定三天兩頭回來。”

肖氏嗔她,“胡說,出了門子的姑奶奶,怎能總往回跑,外人不知情,以為小夫妻見天不合,回娘家告狀了。”

李姝笑道,“阿娘,阿爹做官,他們官場有一句話,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兵。我就是那流水的兵,我和姐姐們走了,以後嫂子和弟妹又繁育子嗣,李家依舊興旺。不管誰來誰走,李家一直都在。”

李承業笑道,“三妹妹說的有理,阿娘,妹妹還要在家裡幾個月呢。有這幾個月,我們一家人多親香親香。再說了,以後妹妹還常回來的。”

文進財在一邊羨慕道,“賢弟兒女成群,真讓人羨慕。”

李穆川哈哈笑道,“兄長不用急,很快兄長也要操心小兒女的事情了。”

說起兒女,文進財又想起豆娘,那是他目前唯一的女兒,他卻從來沒正經管過她,如今還要她來操心自己,內心又愧疚又心酸。

吃飽喝足的文進財,又多了一分慈父心腸。

不管文進財內心作何想法,李家人仍舊按部就班地吃年夜飯、守夜,接新年。

年初一,李姝換上了全套的大紅衣裙,頭上是成套的赤金鑲碧玉頭麵。按虛歲算,她已經16了,正是最好的年華。

16歲的李姝,雖不如兩個姐姐那樣姿容出眾,但比起常人,也是不差的。且她身上比尋常小女娘天然多了一分淡然,似乎天大的事兒,都能坦然麵對。

李穆川最喜歡小兒女的,就是她總是比姐姐們看得透。你看她的眼神,似乎曆經滄桑,但又充滿鮮活。

待字閨中的李姝,衣食無憂,居移體、養移氣,日漸有了些官家小女娘的氣度。未婚夫婿上進肯乾,又對她好,美好未來可期,她的心裡不再如當日初來時一樣迷惑、惶惶然,更多的是安定和從容。

今兒的一身大紅衣裙,是李姝自己挑選的。她無比喜歡這種喜慶而又濃烈的顏色,提醒她自己還活著,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過著幸福的生活,有人疼愛。

一身紅衣把李姝襯的異常出彩,肖氏滿意地點點頭,“姝娘長大了。”

待李姝給父母兄嫂拜年後,收到了四個紅包。

吃過餃子,李家男女各自忙碌起來。文進財依舊無所事事,就待在前院。肖氏把銀寶打發去陪文進財玩耍,防止他又想跑出去。

過年,忙碌的都是大人。似李姝這樣的未婚小女娘,隻需要安安靜靜地待在家裡,或跟隨父母去走親戚就可以。

今兒李姝隨肖氏和嚴氏一起,在正房迎接來拜年的族人。因李家本族離的遠,一時半會來不了,娘兒三個就坐在一起閒磕牙。

嚴氏笑道,“妹妹近來越發好看了。”

李姝謙虛道,“人靠衣裳馬靠鞍,都是好衣裙好首飾的功勞。”

肖氏知道小女兒論姿色比不過兩個姐姐,以前怕她心裡難過,現下知道她自己根本不在意,但也不想聽小女兒說這樣的話,“胡說,姝娘的容貌,可著咱們整個李家本族,除了你兩個姐姐和雪娘,也沒幾個比你更好的。你是整日和你兩個姐姐比,覺得自己不好看。你到外麵去看看就知道了,自己並不差的。”

玉娘也插嘴,“就是,三娘子家常去秀水坊彆家玩,那些人家的小女娘,也沒幾個比三娘子強太多的。”

肖氏又看向嚴氏,“你身子往後越來越重了,趁著現在還能走動,明兒讓二郎陪你一起回娘家。”

嚴氏的身孕剛滿四個月,在寬大的衣服遮掩下,稍微隆起的小腹基本看不出來。但肖氏知道,再過兩個月,這肚子就會像吹氣一樣長大。

喜慶熱鬨的大年初一,在相互拜年和鋪天蓋地的吉祥話中,匆匆忙忙而過了。

年初二,麗娘帶著丈夫和女兒回來了。趙世簡也來拜年。麗娘來的早,她到的時候,嚴氏還沒動身回娘家呢。

方大姐兒已經五個月了,長的像麗娘,白白嫩嫩的,身上帶著 奶香味。

這是肖氏頭一個孫輩,肖氏見到方大姐兒就歡喜的不得了,立刻接過去抱在懷裡左右親兩口。哪知大姐兒現下開始認人了,雖然肖氏看起來和藹可親,但她日常見不到肖氏,故而有些害怕,兩隻小手直往麗娘懷裡伸。

眾人都笑了,麗娘忙打圓場,“這個小冤家,連她阿爹都不讓抱,也就是線娘能給我換換手,若隻靠我一個人,胳膊肘都得累折了。”

嚴氏有孕在身,最喜歡小娃娃,但又不敢隨便抱,隻得在一邊眼饞地看著,“妹妹是她親阿娘,大姐兒自然跟妹妹親熱。”

說罷,嚴氏抓著大姐兒的小手,愛憐地輕輕捏一下,大姐兒居然咯咯笑了。

肖氏笑道,“可見是喜歡舅媽了。”

嚴氏回頭看向柳絮,柳絮會意,立刻從懷裡摸出個大紅包遞給嚴氏。嚴氏把紅包塞到大姐兒懷裡,“今兒我不能陪妹妹了,妹妹和妹夫定要儘興。姐兒這樣喜歡舅媽,舅媽高興著呢。這個紅包拿回去,扯幾尺布,給姐兒做花裙子穿。”

麗娘也不拒絕,笑道,“姐兒謝過舅媽了,等舅媽肚子裡的弟弟出生了,我們天天來找弟弟玩。”

嚴氏和麗娘打過招呼,那頭李承業和兩個妹夫也打過招呼,兩口子一起動身去嚴府了。

今年有了大姐兒,氛圍就異常熱鬨。

因沒有外人,也不分男女,都一起在後院正房廳堂說閒話。

李穆川見到外孫女也高興,摸了摸大姐兒白嫩的小臉。今年是外孫女頭一年上門,李穆川夫婦一人給了個大紅包,李姝和三郎未成家,按理是不用給的,但這是頭一個後輩,二人也往大姐兒懷裡塞了一個。

趙世簡是姨夫,自然也不能小氣,他來前沒想到封紅包,故而問李姝討了個,塞了個銀錁子進去,隨同李姝的一並給了大姐兒。

大姐兒還懵懂著呢,胸口的大口袋裡就塞滿了壓歲錢。

麗娘回娘家,無人與她斤斤計較,心裡也高興。一邊與肖氏說育兒經,一邊問李姝備嫁的事情。

李姝問麗娘,“二姐姐,大姐兒也這樣大了,咋還沒個正經名兒呢?總是大姐兒大姐兒的叫。”

麗娘笑道,“你姐夫說的,等抓周的時候一並取名,這也是慣例。”

李姝不再說話,她知道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小孩子夭折的比較多,故而一歲前很多都不給取名。像煦哥兒那樣早早取名的,也不過是喊個小名。

閒話了一時後,大姐兒開始犯迷糊。幾個月的小娃,吃吃睡睡才是正經事。李姝把麗娘帶回到西廂房,麗娘喂大姐兒吃過奶後,大姐兒香甜地睡著了。

麗娘又抱了她一會,然後把她放在李姝的床上,蓋上從家裡拿來的小被子。小娃兒認得氣味,自己家常蓋過的小被子,她一聞就聞的出來,故而睡得安心。

麗娘在娘家一直廝混到天快黑了,才戀戀不舍地走了。

方二郎見她舍不得走,笑道,“等過了正月,天暖和了,你帶著大姐兒回來住幾天也使得。”

麗娘溫聲道,“官人說笑了,我怎能把官人一個人丟在家裡。再說了,讓大嫂一個伺候阿娘,我自己跑回娘家偷懶,也不像話。”

想到自己的大嫂,方二郎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勸麗娘。若說讓麗娘不理她吧,他自己都說不出口。麗娘何曾願意理她,哪回不是大嫂主動招惹麗娘?要說據理相爭吧,那可了不得,大嫂能說三天三夜。

麗娘從來不跟方二郎訴苦,也不讓他摻和到妯娌兩個的紛爭之中。

線娘跟在後麵,當著方二郎的麵說道,“二奶奶,把大姐兒的紅封什麼的都收起來吧,放那口袋裡,等回去了,大奶奶看到了又要生事端。”

麗娘斜眼看她,“多嘴,大奶奶如今已經改了。再說了,大奶奶的是非也是你能說的。”

線娘笑道,“好好,我說錯了。您快收好,省的丟了。”

方二郎暗自歎氣,大嫂前些日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姐兒有個什麼她都要眼紅,要想辦法弄一些走。回娘家走親戚,非要把姐兒的金鎖借去戴,借去了就不還。

說起金鎖,這裡麵還有個是非。

方大奶奶年前冬月間回了趟娘家,因是去喝喜酒,方大奶奶為了充麵子,把大姐兒的金鎖借去給大哥兒戴。她說是借,麗娘也不好拒絕,隻得給了她。

線娘私下嘀咕,姐兒的金鎖是女娃娃的樣式,大哥兒戴了也不像啊。方大奶奶不管那麼多 ,高高興興帶著大哥兒回娘家去了。

回來後,她隻字不提還金鎖的事情。一天兩天,好像混忘了似的。

後來方家闔家要去赴宴,大姐兒也要出門了,麗娘讓線娘去討要,哪知方大奶奶一翻臉,我已經還給你了啊,當天回來就給你了,作甚又來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