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誌氣孫氏悔悟(1 / 2)

睡過午覺後, 小兩口起來,又一起把剩下的嫁妝理了理。

那些杯碗盤碟, 除了茶具, 其餘的暫時都用不上, 李姝讓文崖仔細收到了家裡的庫房裡。像掃帚簸箕之類的,放在西廂房,留小兩口用。

李家陪嫁的盆子, 李姝留下個一個木盆和一個銅盆,其餘的都收起來了。

收拾完這些, 時間到了下晌午。

李姝閒著無事,拿出尺子,給趙世簡量尺寸。

趙世簡乖乖站好, 舉起雙手,讓她痛快量。

李姝一邊量一邊說, “天快要熱起來了,我看你夏天的衣裳都是去年的。你這一年又長高了好些子,我先給你做兩身新的, 留著出門或見客穿。去年的衣服我做的時候留了半拃寬,回頭放一放, 留著家常穿。”

趙世簡笑眯眯的,“都聽娘子的。”他一覺醒來,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李姝給他量過尺寸,對趙世簡說道,“我要去找妹妹了, 你自己看會書吧。”

趙世簡拉住她不放,“找妹妹什麼時候不能,今兒你隻能陪我。”

李姝笑道,“那咱們做什麼呢?”

趙世簡隻管膩在她身上,“我都聽娘子的。”

李姝想了想,“要不,咱們一起寫大字去。近來整日忙碌,我好些天沒寫字了。”

趙世簡笑道,“好,咱們一起去寫字,我看看娘子的字有沒有長進。”

夫婦二人一起去了書房,各自在書桌邊坐好,小兩口商議後決定,趙世簡磨墨,李姝裁紙。

墨是趙世簡自己的,當日備嫁妝時,肖氏要給她買兩塊好墨,李姝拒絕了。

夫郎是舉人,用的墨自然比她的要好,有現成的乾嘛不蹭。故而她的陪嫁裡文房四寶缺了墨和筆兩樣,隻有她常用的一方小硯台和一箱子各色紙張。

論磨墨,趙世簡自然比李姝更在行。但李姝拿剪刀拿的比他多,裁紙裁的比他更均勻,邊沿無一絲毛糙。

小夫妻二人一邊忙活手裡的事情,一邊時常抬頭看一眼對方,相視而笑,複又低頭忙活。

裁好了紙,李姝看向趙世簡,“官人,我沒有筆呢,頭先在家裡用的,筆頭子都快禿了。我想著官人整日讀書,最不缺的怕就是筆了,就沒帶筆過來。”

趙世簡此時真是要把自己的新娘子捧到手裡疼愛,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要什麼不給,彆說一根筆了。他忙從自己的筆筒裡仔細挑了一根細小的筆,“娘子寫的都是小楷,用這根最好。”

做完準備工作,夫婦二人並排而坐,李姝寫她的小楷,趙世簡練他的隸書。

寫字的過程中,二人都默不作聲。

趙世簡寫的字大一些,很快默寫完了一篇時文。李姝寫的小楷,故而慢一些。他寫完後,把自己的字擺放在一邊,過來看李姝寫字。

李姝定力很好,並不因為身邊站了個比她學問深的舉人就膽怯。依舊挺直了腰背,按照自己的速度往下寫。

等默寫完了一篇經書,她停下了筆。

趙世簡低頭看看,“娘子的字越發好了。”

李姝笑,“趙舉人過譽了,我還差的遠呢。”

趙世簡趁機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娘子要不要寫一寫彆的字體,小楷好看,秀氣齊整,但娘子寫了這麼多年,以後怕是進益不大。娘子不若再練一練彆的字體,說不得兩邊都能有所突破。”

李姝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要寫什麼。”

趙世簡笑道,“我有一本王羲之的《聖教序》,娘子先練一練。”

李姝點點頭,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我都聽官人的,隻是我今兒寫累啦,明兒再說吧。”

趙世簡笑的見牙不見眼,忙摟著她,“好,明兒再寫。”

李姝抬起頭,“我有些口渴了,咱們去喝茶吧。”

二人攜手一起出了書房,到了廳堂,發現玉娘和文崖一左一右,各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西廂房門口,像兩個門神似的。

見李姝二人出來了,兩個人忙起身,齊聲道,“二爺,二奶奶。”

李姝問趙世簡,“官人還是喝毛尖嗎?”

趙世簡點頭,“毛尖清淡些,我喝不慣那些味重的。”

李姝笑道,“我倒不挑嘴,既官人喜歡喝毛尖,我陪嫁裡特意給你準備了兩包,咱們先喝那個。”

李姝轉身吩咐玉娘,“去沏壺毛尖來,就用咱們帶來的茶葉。”

玉娘忙去了。

這邊小夫妻二人優哉遊哉地一起喝茶,那邊肖氏正在悵然若失。

小女兒出嫁了,她感覺心裡像忽然少了一塊似的。

“也不知姝娘在趙家過的習慣不習慣。”肖氏與嚴氏說道。

嚴氏挺著快要生的大肚子,忙安慰婆母,“三妹妹和三妹夫兩個自由相識,她們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阿娘再不用擔心。再者,趙家大爺也喜歡妹妹,三妹妹一進門,就得公爹和夫君的喜愛,阿娘就更不用愁了。”

肖氏笑道,“也是我白操心,簡哥兒最是疼姝娘,還能對她不好?昭娘也彆笑話我,等這孩子出生了,你就能體會我的心了。”

嚴氏摸摸肚子,輕笑道,“我雖然還不能體會阿娘的心,但也知道天下父母,沒有一個不是為孩子著想的。”

肖氏眼神暗了暗,“你哪裡見過那些狠心的父母呢,為了自己,恨不得把孩子稱斤論兩賣了。不過,好在咱們家沒有那樣的人。”

婆媳二人正說著話,李承業進來了。

婆媳兩個都看向他,肖氏先開口,“二郎怎地不去看書?”肖氏還是經常習慣性地叫李承業二郎。

李承業也不在意,“兒子想著阿娘定然是在想著三妹妹呢,就來看看阿娘。”

說罷,他在嚴氏身邊坐下了,輕聲地問嚴氏,“昭娘這會子感覺怎麼樣?”

嚴氏笑道,“今兒動的少了,就是有些脹脹的。”

肖氏看了看兒媳婦的肚子,“也就這兩天了,好在這孩子乖巧懂事,沒有在他三姑媽出嫁當日出生,若不然,家裡可不得亂套了。”

李承業身手摸了摸嚴氏的肚子,“說不得是個和二妹妹一樣乖巧的小女娘。”

嚴氏眼神暗了一下,又笑道,“彆人家都盼著生兒子呢,官人怎地喜歡小女娘。”

李承業笑道,“都是我的孩子,我豈會因為他們是男是女而區彆對待,你放寬了心,咱們家的小女娘,都金貴著呢。”

肖氏怕嚴氏多想,也安慰她,“昭娘不要想那麼多,就算是小女娘,我們也是歡喜的。你三妹妹才出嫁,我這心裡跟被割了塊肉似的,一整天都空蕩蕩的。要是有個小孫女,我不知多歡喜呢。我家常見你大娘帶著小瑞娘,那麼軟軟的小丫頭,又乖巧又聽話,時常眼饞得不得了。可惜你們都大了,也不讓我抱了。”

李承業哈哈笑了,“阿娘晚上抱一抱三郎,解解饞。”

肖氏嗔他,“三郎也大了,你做哥哥的,彆總打趣他。”

李承業笑道,“昨兒簡哥兒說三郎在阿爹的書房藏了私房錢,我去找倒沒找到,不知道三郎這小子有幾個藏錢的地方。”

肖氏哈哈笑了,“定是簡哥兒被你們逼的沒法子了,拿三郎打趣。”

嚴氏聽婆母和丈夫說笑,暗自心想,看小姑子在家就是掌上明珠,許是李家人真的喜歡小女娘呢。

再說趙家那邊,到了晚上,趙書良父子都早早回來了。

吃過了飯,趙書良揮揮手,要打發大家各自回房。

趙世簡起身,“阿爹,今兒大嫂讓兒子把昨兒收的禮錢都核算了一邊,兒子去把賬本和銀錢都拿來給阿爹看。”

趙書良聽說後,又坐下了,“你去拿吧。”

趙世簡才出門往西廂房去,孫氏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了,“阿爹,後天弟妹要回門呢,您看這回門禮。”

趙書良想了良久,鄭重問孫氏,“老大家的,我把家給你掌,你能不能管好?”

孫氏忙站起身,先屈膝給趙書良行個禮,再正色道,“阿爹,兒媳以前糊塗,總想著掐尖要強,犯了許多錯誤。如今兒媳有了煦哥兒,什麼都想明白了。在這個家裡,如今我不是外人了,我是煦哥兒的阿娘,在坐的,是煦哥兒的親祖父、叔叔嬸嬸和親姑媽,哪一個都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骨肉親人。你們都疼煦哥兒,我怎能不知呢。”

說罷,她又向李姝和慧娘等人屈膝行了個禮,“以前都是我不好,心胸狹窄,愧對二叔和妹妹,更無臉見阿娘。阿爹,我不敢說能把家管得多好,但一定會把二叔和妹妹當自己的家人看待。為著煦哥兒,兒媳也都能改了過去那些毛病。還請阿爹信我一回,讓我也給煦哥兒爭些臉麵。”

趙書良沉默了一會,“你以前做的那些個事情,是對不住你阿娘。你若想讓你阿娘對你放心,你就不能薄待她的兒女。”

孫氏羞愧地低下了頭,然後把心一橫,直接跪下了,“兒媳知錯了,兒媳以後為了煦哥兒,不敢說有多少真心,但定然不會克扣弟弟妹妹們,求阿爹給我個改正的機會。”

孫氏知道,她一定要把誠意拿出來,不然無法重新獲取家裡人的信任。如今在這個家裡,二叔話語權比官人都大,二叔本就偏著自家婆娘,公爹也喜歡弟妹,若二叔一句話,公爹說不得就讓弟妹管家。慧娘管家,她出去了尚且可以說家裡是為了讓小姑子練手,等以後出門子了不怯場。若弟妹掌了家,她作為長嫂,以後還有臉出門嗎?彆人不笑話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