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諸事忙碌(1 / 2)

先皇下葬後, 吏部先隆重辦了新皇的登基儀式,又迅速投入到後宮大大小小十幾個冊封禮儀中,為了在年前完成所有的冊封,低品級的嬪妃都是成群冊封, 隻有皇後和三妃才能獨自占領一天。

宮裡的熱鬨和趙家關係不大, 敏賢妃的冊封儀式上, 也隻是請肖氏去觀禮,連嚴氏都沒資格去。

又快要過年了,今年,孫氏帶著李姝和慧娘一起置辦年貨。趙家如今門庭越來越興旺,要備的年貨也越來越多。孫氏這兩年曆練出來了,做這些越發得心應手,李姝跟著隻是幫著記賬,一起挑選年貨品種。

狀元街這一帶, 賣吃食的不多, 趙家姑嫂三人時常要走好遠的路去彆的地方買。好在家裡有小廝有丫頭,也不用她們拎東西。

剛入臘月的時候, 趙世簡帶回了自己的俸祿, 他當差隻有三兩個月,折合起來也就將將二十兩銀子的樣子。好在兵部衙門提前發了過年的年例, 有銀錢、米糧、魚肉、布匹,因他是下半年開始當差,隻有碳敬,他們火器房還單獨給每個書令史又發了二兩銀子, 雖然不多,也是心意。

零零總總加起來,趙世簡共帶回來近四十兩銀子,他一文不少地全部交給了李姝。李姝把衙門裡發的米糧魚肉都交給了孫氏,留給家裡吃。

李姝接到他帶回來的四十兩銀子時,非常高興。當天晚上洗漱過後,她在床上把銀子拿出來,數了一遍又一遍。

趙世簡笑,“娘子如何跟沒見過銀子一樣?”

李姝笑,“銀子我倒是有,可這是我男人掙的俸祿啊,以後我男人可以養活我了,我能不高興嘛,這銀子和彆的銀子可不一樣。”

趙世簡聽她說我男人,雖然話粗,但心裡異常高興,這才是正經兩口子,你我不分。

趙世簡也很高興,他終於有俸祿了,可以用自己的錢給姝娘買花戴,不用問阿爹伸手要錢了,阿爹也能輕省輕省。

趙世簡想到這裡,跟李姝商量,“娘子,如今我也有俸祿了,以後咱們和大哥一樣,往家裡交生活費好不好?阿爹一個人養著我和妹妹,怪不容易的。”

李姝點了點頭,正色道,“這是應該的,你當差了,就是大人了,確實不該再讓阿爹養著。那,官人看咱們每個月往家裡交多少銀錢合適?”

趙世簡心下算了算,“吃喝並不費錢,咱們兩個,加上玉娘和文崖,咱們先往家裡交一兩銀子吧,算咱們四個的吃喝錢。隻是以後咱們走禮,還有給玉娘和文崖的月錢,得咱們自己出了。”

李姝又點了點頭,“那就按官人說的做,今兒太晚了,明兒我就跟大嫂先商量。商量好了,晚上咱們再告訴阿爹。”

趙世簡一把摟住她,“娘子光顧著數銀子,怎地也不管我了。”

李姝斜眼笑,“我如何敢不管官人呢,我以後還要靠著官人養活呢。若是不聽話,我怕官人打我板子哩。”

趙世簡在她臉上猛香幾口,“白日當差累了,隻要想想娘子,我就渾身都有勁兒了。”

李姝抱著他的頭,誇獎他,“官人越發能乾了。”

趙世簡伸手放下帳子,“娘子不知道,我能乾的地方多著呢。”

趁著黑暗,他剝去她的衣物,將自己火燙的身子貼上去,感受到他蓄勢待發的火熱,讓李姝瞬間軟下身子。

李姝隻感覺他身上的腱子肉越發緊實,而自己身上的肉肉,還是一如既往軟軟的。她出嫁當日說要鍛煉身體,這麼久了,每天在房裡各種壓腿扭腰,沒長出一塊腱子肉。

趙世簡知道她嬌氣,還怕疼,成婚這麼久了,夜間行事時,仍舊克製著自己,不敢太過用力,無比輕柔,一邊緩慢動作,一邊不斷跟她私語,“姝娘,姝娘,有你在,我做什麼都有勇氣。”

李姝淺淺輕吟兩聲,用軟綿綿的聲音回他,“官人,有官人在,我這輩子都不白活。”

趙世簡仿佛聽見天籟之音,再也忍不住,用起力來,聽見她輕呼,忙又克製起來。

他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真是個磨人精。”

第二天,李姝告訴孫氏,她和趙世簡以後要往家裡交銀子,當作生活費,問孫氏交多少合適?

孫氏喝了口茶,想了想,回答道,“若隻是吃喝,並不費幾個錢,若再加上彆的拋費,這可就不好算了。”

李姝想了想,“官人與我說,我們隻交吃喝的銀錢,其餘走禮,丫頭小廝的月前,我們自己出。”

孫氏聽見她這樣說,忙笑道,“既這麼著,一兩銀子也儘夠了。吃喝能費幾個錢呢,二弟白日不在家,弟妹和玉娘,吃的都是貓食兒。文崖雖吃的多些,但家裡如今人多,大鍋飯做起來也費不了幾文錢。”

李姝點了點頭,“大嫂說的和我想的一樣,那我們夜裡再跟阿爹說一聲。以後,我們二房自己養活自己,阿爹也能輕省輕省。”

慧娘在一邊失意地說道,“就我一個還要阿爹養著。”

孫氏忙勸她,“妹妹切莫這樣想,妹妹還沒出閣,又是咱們家唯一的女娘,養著你是咱們家應該的。說起來,都是阿爹一個人在管著妹妹。我們做哥哥嫂子的,倒沒為妹妹花幾個銀錢。等妹妹出門子的時候,我跟你大哥商量好了,定要給妹妹添幾樣像樣的首飾。”

慧娘忙道,“不不不,大嫂整日管家,我隻管飯來張口。二嫂教我讀書做針線,若不是大嫂和二嫂在,我如何能整日這樣當個甩手掌櫃呢。”

李姝笑了,“妹妹在家還能有幾天,以後到了尹家,尹家定然規矩重,如今能鬆快一天算一天。妹妹不要心裡有負擔,你是家裡最小的,我們不疼你疼誰。妹妹看我,我哥哥姐姐們給我東西,我從來沒客氣過一聲。”

孫氏哈哈笑了,“弟妹好命,有個那樣尊貴的姐姐。”

李姝不好多說宮裡娘娘的事情,隻得岔開話題,“下午咱們無事,去春秋路飄香閣,我請大嫂和妹妹吃上好的點心。”

孫氏開心地笑了,“哎呦,那我定然要去。弟妹前兒才得了年俸,足足紋銀六十兩。宮裡娘娘可真是大方,弟妹這誥命才封了三兩個月,卻給了一年的俸祿。”

李姝抬了抬下巴,“可不就是,如今我也是有錢人了,大嫂和妹妹去了,隻管買,我付錢。”

慧娘也跟著笑,“飄香閣的點心可是頂頂好的,我都一個多月沒吃了。上一回還是沾二嫂的光,吃了一些,這回既然二嫂出錢,我定要多吃一些,不光要吃,還要帶一些回來。”

李姝豪氣乾雲地拍拍胸口,“儘管吃,今兒點心管夠,管飽。”

煦哥兒聽見說吃的,跑了過來,“阿娘,吃吃。”

姑嫂三個都笑了。

男孩子說話遲,麗娘家的小嘉娘一歲的時候就會喊阿娘了,煦哥兒一歲多了,還隻是會說一些簡單的。但他聽的懂,不管家裡人說什麼,他都能給出正確的反映。而且,煦哥兒很好地繼承了趙家的武學基因,還沒板凳高,就會爬高上低,對阿爺和阿爹的刀槍劍戟非常感興趣。

當天下午,姑嫂三個收拾的體體麵麵出門了。身上穿的都是用貢品做的外衫,頭上釵環閃閃發光,走到哪裡都能招來旁人側目。

三個人帶著煦哥兒、兩個丫頭和兩個小廝,李姝又大方地雇了輛車,一起往飄香閣去了。

飄香閣的夥計認識李姝,原來李姝隻是趙舉人的娘子,如今不一樣了,人家是宮裡賢妃娘娘的親妹子。

掌櫃的親自招待,聽見姑嫂三人要在這裡吃點心,忙用屏風在大堂裡隔了個小間,上了上好的點心和茶水,打發一個機靈的小夥計專門伺候著。

姑嫂三人高高興興地逛了一下午,吃好喝好,帶著大包小包回了家。

夜裡,趙世簡與趙書良說了以後自己養家糊口的事兒。

趙書良用手指敲了敲桌麵,“你如今既是有了俸祿,自家養活妻小也是應該的。與你們大嫂商量,每月該交多少就交多少。老大家的,以後,我每個月隻給你3兩銀子,我和慧娘的吃喝,還有慧娘的丫頭並費婆子的月錢。其他的,我自會交給慧娘處理。等她出了門子,再另說。”

孫氏正色答應了。

趙家這邊熱熱鬨鬨的準備著年貨,小年那一天,肖氏讓人來傳了消息。長房全娘生了個兒子,讓李姝洗三當天回去。

這是鄭氏頭一個孫子,她異常看重。自全娘有孕起,她精心照顧。吃食、穿衣、日常起居,樣樣都妥妥帖帖。全娘的娘家極少到李家來,即使來了,也是客客氣氣,並不曾指手畫腳,鄭氏對這點很是滿意。

全娘生下了李家長房長孫,在李家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再也沒有人會背地裡嚼舌頭根子,說什麼命硬,填房了。

英娘的娘家人中間來鬨過一次,當著瑞娘的麵,說了很多不中聽的話。話裡話外的意思,後娘有了弟弟,她親娘的嫁妝遲早要保不住,鬨的很是難看。鄭氏氣了個半死,全娘抱著肚子在房裡躲著。張氏堵在西廂房門口,防止胡氏等人去拉扯全娘。

李穆川回來後,親自去了楊柳胡同,讓鄭氏把英娘的嫁妝還給她娘家人。然後李穆川又掏了二百兩銀子給鄭氏,這是他給瑞娘以後的添妝。斷了瑞娘外家這門親,以免以後給娘娘惹禍。

李穆川如今在家裡說話份量比李泗新還足,他這樣說了,鄭氏隻得照做。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大張旗鼓把英娘剩下的嫁妝送了回去,並當著鄭家族長的麵,絕了與胡氏的關係。

鄭氏婆家如今越發顯貴,且這事兒鄭氏又沒錯,鄭家人自然偏著她。

全娘也當即表態,以後,瑞娘就是她生的。她論年紀和英娘差不多,給瑞娘做阿娘,也不是說不過去。

瑞娘好幾歲了,也懂了些事,知道自己不是阿娘親生的。如今聽說親外婆家來鬨,她又害怕又傷心。

鄭氏貼身把瑞娘帶大,如何不心疼。可恨胡氏一乾人,完全不把瑞娘放在心上,隻管來捅她的心窩子,這麼點點大的小娃兒,如何能受得住。

為了安撫瑞娘,雖然得了長孫,但鄭氏對瑞娘越發好了。李承祖借著娘娘的東風,也在刑部衙門做了八品小官,俸祿比以前更厚。李穆川每個月給老父母的養老銀子比以前更足了,老兩口能吃多少呢,剩下的,都到了鄭氏手裡。

這也是李穆川變相補貼大房,大嫂和侄兒照顧老爺子老太太,他們二房多出些錢,也是應該的。

鄭氏手裡寬裕,瑞娘身上的新衣服就沒斷過。楊柳胡同老宅裡,這幾年就瑞娘一個孩子,全家人可憐她出生就失母,都把她當眼珠子疼,各路親朋送來的好吃的好料子,都先緊著她,瑞娘也算快快活活地過了幾年。

如今家裡雖然多了個弟弟,但張氏一乾人並未輕視她,瑞娘忐忑了一陣子,見家裡人依舊疼她,也漸漸放心了,把她外家說的那些挑撥的話語都拋到了腦後。

洗三當日,李姝帶著厚厚的禮物,先去了秀水坊,和麗娘一起,跟著肖氏婆媳,共同去往楊柳胡同。

張氏今兒正坐高堂,接受各方的祝福。如今她是賢妃娘娘名義上的親祖母,她家裡得了重孫,李承祖所在的刑部、李穆川所在的戶部一乾大小官員,不管人有沒有到場,反正都備了厚禮送了來。

洗兒的時候,李姝跟著大家一起,隻往洗兒的盆裡添了一小塊碎銀子,估計也就半兩銀子的樣子。收生姥姥看了她一眼,這個巧娘子怎地如此小氣?她還指望今兒能大賺一筆呢。

李姝才不管收生姥姥如何看她,添盆的東西,若是在貧寒人家,主人家定要收回去的,李家這樣的官宦人家,親朋們的添盆,最後都被洗兒的收生姥姥拿走了。

李姝早就過了死要麵子的年紀,她才不在乎收生姥姥和一乾來客如何看她。李姝的原則很簡單,我有錢,隻想花在自家人頭上。收生姥姥來洗兒,本來就已經給了腳程錢和辛苦費,如今添盆的東西你還要帶走,那我就隻能稍微意思意思了。

等到孩子洗完了,用繈褓重新裹好,送還給全娘。各家女眷開始把自己給孩子準備的禮物拿出來,李姝這個時候忽然變得異常大方,送了一匹小兒穿的細棉布並一對小金鐲子,比當日李承業的兒子那一對稍微輕一些,但在長房這一乾賓客中,已經算是厚禮了。除了這,李姝還給李泗新老兩口、鄭氏等人備了厚禮。

收生姥姥心裡直罵,這個巧娘子可真是巧,這般會過日子,心眼子這樣多,怪不得成親大半年了,連個屁都生不出來。

眾位女眷不好說她,想來太後娘娘親封的巧娘子,總是有些與眾不同吧。

李姝在楊柳胡同高高興興地過了一天,吃過了中午的酒席,她就和麗娘一起走了,肖氏婆媳要留下來幫著鄭氏清點禮品。

鄭氏心裡清楚,今天很多陌生人家上門送禮,看的都是二房的麵子。鄭氏和肖氏一起,把各家的禮物按主人家所在的衙門不同,一一分類,並登記造冊。嚴氏在一邊帶著瑞娘和自家兒子一起玩,順道陪張氏說話。

等鄭氏妯娌兩個忙活完了,天快要黑了,肖氏就要帶著嚴氏母子回去。

鄭氏忙拉住她,並對張氏說道,“阿娘,今兒來的許多人,我和大郎根本不認識,送的禮也貴重,想是衝著二叔和娘娘的麵子來的。我預備把大郎同僚們的禮留下,其餘的,交給弟妹帶去秀水坊,以後這些人情,還是讓二叔和弟妹去趕,我們可認識誰呢。”

張氏點了點頭,“老大媳婦說的對,老二家的,你就聽你大嫂的,都留在這裡,也是難為他們母子。”

肖氏聽見婆母和大嫂都這樣說,隻得應下,“東西這樣多,請大嫂先幫我看一個晚上,明兒我讓人來把東西再拉回去。”

婆媳三人商議好後,肖氏就帶著嚴氏母子回去了。

李姝回家後才知道,明兒尹三郎要過來送年節禮。

孫氏問李姝,“明兒家裡男丁都去衙門了,咱們幾個婦道人家可怎麼招呼妹夫呢?”

李姝想了想,“不若讓大娘家的康大哥來幫忙招呼?咱們夜裡再問問阿爹他們,明兒是不是誰去告個假,妹夫頭一回來送年節禮,咱們家一個人都沒有,也不像樣。”

孫氏點了點頭,慧娘早就羞得躲到房裡去了。

夜裡,趙家父子三人都回來了。

趙書良聽見孫氏這樣說,想了一會兒,看向趙世簡,“老二,你是讀書人,跟你妹夫能說道一起去。你明兒問問你們上官,能不能告半天假,中午回來陪你妹夫吃頓飯。”

趙世簡點了點頭,“兒子聽阿爹的吩咐,近來我們油火房該清點的都清點完了,也不是很忙。我跟王主事打個招呼,告半天假不難。隻是兒子要回來也快吃晌午飯了,還是要按照大嫂說的,把康大哥請來先招呼著。”

趙書良點了點頭,又吩咐孫氏,“明兒家裡的席麵收拾好一些,下午讓你妹婿歇過了中覺再走。”

孫氏一一點頭應了。

第二日一大早,趙家父子吃過早飯都走了。孫氏正要去大房,李姝叫住了她。

“大嫂,家裡忙亂,還是我去大娘那裡吧,家裡樣樣都離不開大嫂。大嫂不在,我按下葫蘆起了瓢,總是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