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瑧用力閉了閉眼,在心裡?無聲循環背起了大清心咒。
罪過,罪過。
她是來上門請罪的,又不是來搞顏色的,怎麼能對她的受害人產生這種想法,實在太不應該了!
段時衍垂眸看看她,目光從她手中握著的東西掃過:“帶這個上門做什麼?”
他抬手按了按傅北瑧手上那一小捆花枝,眸光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這是不高興我上午說的話,要?上門和我……決一死戰?”
“哪能啊,”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傅北瑧連忙否認,她抬頭揚起一個討好的笑臉,把從顧予橙那裡就地取材來的花枝朝他遞過去。
她表情真摯,明亮的眼眸裡寫滿了誠意:“我這不是特地來找你負荊請罪的麼。”
聽這話,是知道自己昨晚都乾了什麼好事了啊。
“就這個荊?”段時衍揚唇笑笑,他雙手抱臂,慢悠悠地評價,“看上去沒什麼誠意。”
“……看著是差了那麼點意思,但你?先湊合一下。”
傅北瑧誠懇地答:“倒也不是沒想過從樓下林蔭道邊上掘棵樹上來給你?,就是這事兒不太好跟物業開口,但如果你?有這方麵的要?求的話,我現在緊急下單讓人寄個加急送來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等段時衍用完,她還可以隨便挖個坑把樹埋進去,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為了國家的環保大業做貢獻了。
段時衍:“我想我不需要?。”
“好。”傅北瑧點點頭,向他伸出雙手,小嘴叭叭地念出她上樓前在手機裡打好的稿子,“是我不好,我不該仗著喝醉了酒就對你?……咳,總之,昨天的事,都是我的錯,你?要?是實在氣不過,就打我一下出出氣吧。”
段時衍垂下眼睫,看看她伸出的手掌。
她把手養護得很好,掌心白皙細膩,靠近指尖的地方是漂亮的淡粉色。
隻是她的手似乎沒有主人說得那麼大義凜然,在他視線觸及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悄悄往後縮了縮。
段時衍輕笑了笑,握住傅北瑧專程帶上門來的“荊”,嗓音輕飄飄地自她頭頂落下:“哦,真讓我打?”
傅北瑧怕拖久了會忍不住反悔,他話音剛落,她
便立刻重重地點了下頭。
一副羞愧到無顏見人,恨不得下一秒就學鴕鳥把自己一頭紮進地裡的樣子。
然而沒多久,這隻鴕鳥就羞答答地抬起頭,眨巴著眼小聲問他:“那什麼,要?打的話,能不能多少打輕一點啊。”
“倒不是我怕疼或者認錯態度不誠懇,”她一臉嚴肅替自己找好了理由,“主要是我忽然想到,還有段奶奶的項鏈設計稿沒有完成,怕手受了傷耽誤工作。”
就很冠冕堂皇。
傅北瑧說完這話,就把眼一閉,一副“你?要?打就趕緊打打完我們就扯平了”的樣子。
她閉著眼睛無知無覺,自然也就看不到,站在她麵前的男人,究竟是在用怎樣的眼神注視著她。
段時衍看她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一隻即將振翅而飛的小蝴蝶。
而他狼子野心,想讓這隻驕縱美麗的蝴蝶,永遠隻停留在他一個人的指尖。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襲。
枝條上原有的花刺被人悉數拔去,等枝乾碰到她手上時,觸感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疼,最多隻會在劃過掌心時帶來絲絲的癢。
傅北瑧睜開眼。
她慢慢眨了兩下眼睛,看著自己連道紅痕都沒見的手掌,不禁小聲呢喃了句:“就這?”
這就完了??
這麼輕易的嗎?!
傅北瑧捫心自問,要?換了是她被人喝醉酒後這麼耍流氓,她彆說把人帶回家照顧了,不把他抽筋扒皮都算是輕的。
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拿下整個信合的人,果然很了不起,彆的不說,光說這氣量,就非常人所能及也。
段時衍眯了眯眼,聲線稍微提起:“你?不滿意?還想讓我再打幾下?”
傅北瑧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
開玩笑,她又沒有自虐傾向,誰會提出這麼變態的要?求。
察覺到對方鬆動的態度,傅北瑧開始順著杆子噌噌地往上爬,她目露期待地道:“那我都已經賠過禮了,昨天晚上的事,你?是不是就可以把它從記憶裡?一鍵刪除了?”
在她的灼灼目光下,段時衍微笑著搖了搖頭:“恐怕不行。”
他修長的食指點在太陽穴上:“印象太深刻,刪除起來有點困難。”
傅北瑧:“…………”
雖說
誠實是種美德沒錯……但在這種時候!你?哪怕騙騙我,說句“好的我會忘掉的”也好啊!!
傅北瑧心如死灰,她麻木地站在那兒,連頭上的每根頭發絲都透著股蔫氣。
直到她聽見段時衍說:“不過我可以儘力嘗試一下,如果你?願意答應——”
傅北瑧猛地抬頭,無比順暢地接上:“答應你?三個條件?”
“我可以!”她堅定地道,“隻要不違背江湖道義和我做人的良心,我都可以答應你?!”
段時衍:“……”
段時衍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問她:“先前?看了不少電視劇吧?”
傅北瑧羞澀一笑,將兩根手指捏成一條縫:“啊,是看了那麼一點點。”
段時衍看看她的手指,由衷覺得她捏的那條縫應該再放大一點。
“沒那麼複雜,”他歎了口氣,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隻有一件事。”
“下次再喝醉酒,不要?找彆人,直接找我吧。”
段時衍聲線懶散,尾音帶著點低啞的笑意,循循善誘地和她打了個商量:“反正你喝醉酒什麼樣,我都已經見過了,與其在其他不相乾的人麵前再出一次醜,倒不如直接和我一起,你?說是不是?”
他話音落下,傅北瑧明亮的眼眸裡漸漸染上的驚訝的神色。
她震驚地道:“你?……你這是什麼以身飼虎的奉獻精神?”
為了不讓她耍酒瘋禍害到彆人,所以選擇獨自一人默默承受……他不該叫段時衍,而該改名叫段菩薩吧!
傅北瑧睜大眼睛,仿佛看到段時衍身後冒出了一圈耀眼的佛光。
作為一個成天到晚想著玩樂享受的大俗人,她怎麼能狗膽包天拿醉酒當借口玷汙這位當世活佛的光輝!
就算她再沒有良心,也還是會感到羞愧的!!
傅北瑧痛定思痛,當即拍著胸口承諾:“你?放心,我下次要是再喝醉,就是先找根繩子讓人把我綁起來,也絕不會伸手玷汙你?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