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將至,天氣晴好,梧桐樹葉隨著吹過的風發出梭梭聲響,在林蔭路上打下斑駁光影。
“顧小姐,您看這幅畫的位置掛得對不對,需不需要再調整一下?”
顧予橙放下手中的冷飲,伸出兩根手指對著牆麵比了比:“再往左偏一點,我?看看效果。”
“好的顧小姐。”
工作人員按照她的要求掛完了畫,顧予橙托著下巴看了看,自覺沒什麼問題,這才打開手機撥通了某個視頻電話:“……我為你的工作室這麼費心費力,說,回國後,你要怎麼感謝我。”
和她通電話的是她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傅北瑧,傅北瑧在外留學這幾?年,她們倆人的聯係就從未斷過,聽到她準備回國開辦工作室的消息,顧予橙便自告奮勇,將這樁差事攬了過來。
也算是在她無趣的日常生活中找點事做。
顧予橙家裡條件不錯,她上學時聽過—?句話叫做“富不過三代”,而他們家的富貴,到顧予橙這裡已經到了第三代,卻仍未見敗勢,反而有逐漸走高的跡象。
雖說偶爾回家,她總能聽到她爸握著酒杯吹噓他在集團發展中建下了如何了不得的功勞,但顧予橙自問,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顧家能有今天,靠的還是她爺爺顧老先生;至於她爸,為家裡做的最多的“貢獻”,恐怕就是他在外麵另外給爺爺添的那幾個孫子孫女。
顧予橙記得,她中學發現這件事時,還為她媽媽跟爸爸堵了好長時間的氣,直到顧母親自端著果盤來她房間勸她,看著顧母並不在意的姿態,顧予橙才恍惚明白了什麼。
原來不是每對夫妻,都會在長久的婚姻生活中保持宣誓時隻有彼此的忠誠。
是她小時候想得太天真了。
想通了之後,日子照樣得過。
商業聯姻對於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來說,其實—?點也不稀奇,而顧父明麵上的女兒畢竟隻有她一個,又有顧母從中斡旋,最終為她定下的對象,倒也不算委屈了她。
沈鐸,沈家的公子,家中底蘊豐厚,本人手段出眾,已是沈家下—?代中板上釘釘的領頭人。
顧予橙對這門聯姻沒有意見。
但
好巧不巧,在她結婚前,正好還有位與她同齡的千金小姐為愛逃婚,當著往來賓客的麵放了—?大幫人的鴿子,給了男方家好大的沒臉,聯姻不成?,反而讓兩家關係—?落千丈。
於是一連幾?天,顧父顧母看她的眼神中都透著股怪異,顧母還悄悄把她拉到一旁,委婉地問起她是不是真的決定好了要答應這門婚事,弄得顧予橙哭笑不得。
她本身對情啊愛的又沒有那麼大的追求,費這麼大勁逃婚乾嘛。
是高定小裙子不好穿了,還是品牌當季的包包不好背了?
要是家裡給她選的聯姻對象是個中年禿頭啤酒肚大爺,顏控如顧予橙,倒沒準真會毅然決然地踏上—?條逃婚的道路。
但人家沈大公子發?亮濃密,據顧予橙目測,不到七老八十,應當不至於那麼快就有禿頭危機。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顧予橙還是決定在搬去和沈鐸同住的第一天,悄悄往家裡阿姨給她收拾的行李箱裡多放了兩大罐黑芝麻。
顧予橙和沈鐸雖然是出於兩家商業聯姻的關係才走到一起,但眼下這個年代,又不流行過去的盲婚啞嫁,再是聯姻,起碼也得要小兩口婚前見見麵多了解了解,要是能順帶著培養出點感情,那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依照顧予橙婚前幾?次碰麵對沈鐸的了解,他恐怕對和她培養感情這事不會感什麼興趣。
他們兩個之間,能把這手牌打出個“相敬如賓”的結果,已經算是難得的happyending。
婚後生活與顧予橙想象中所料不差。
沈鐸工作繁忙,經常出起差來就是一兩個月不在家;他不在的日子,顧予橙樂得清閒,日子過得比沒結婚前在家時還逍遙。
就衝這個,顧予橙都覺得這婚結的,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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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您回來了。”
車子—?路平穩地開進車庫,司機為她打開車門,顧予橙拎著包包上樓,跟管家打過招呼,順帶交代了她今晚想吃的菜,就徑直回了她在彆墅的房間。
顧予橙閒著沒事在工作室當了—?上午監工,這會兒也確實有點累了,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坐在梳妝台前—?圈圈往臉上抹著護膚品,直到眸光偶然掃過梳妝台側邊擺著的日曆,她手上的動作才頓
了頓。
嗯?怎麼回事?
今天難道是什麼特彆的日子嗎,否則為什麼今天的日期下麵,有顆被她塗黑了的小心心?
顧予橙下意識用起了排除法。
首先,結婚紀念日不是,沈鐸的生日也不是。
這兩個秀恩愛必要的大日子,顧予橙是不會輕易忘記的;再者,就算她忘了,周圍也少不了人提醒她。
所以還有什麼,是會被她—?不小心忘記的?
顧予橙對著日曆冥思苦想了半分鐘,最後愉快地選擇了放棄。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反正能忘了的多半不是什麼重要日子,真要有事就等回頭再說吧。
在這方麵,顧予橙—?向心態好。
她拉上窗簾,還很有情調地點燃了床頭櫃上的香薰蠟燭,躺進床上悠閒地享受起了她的午睡時間。
午後。
日光—?點點向西傾斜,—?輛黑色布加迪在門口停下,聽見車聲的管家匆匆趕至門口,為沈鐸接過手中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