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沉默:“我們沒有證據。”
手上的蘿卜被狠狠被扔回水裡, 揚起的水花濺了白玉英一臉,她卻壓根不去在意, 隻是狠咬著牙關。
舒曼起身拿了乾淨的毛巾給她:“為這事情生氣也沒什麼用, 我們的確沒有證據。”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會出人命。
不,或許這事未必和楊渝渝有關,畢竟她們如今也隻是猜測。
可一連幾次和知青點有關的事情,都躲不開楊渝渝的身影,敢說真的同她沒關係嗎?她今日的不在場是保護了她,同樣也讓人懷疑忌憚她。
經此一事,整個知青點的人對她的態度都會發生截然不同的變化。
但孫虹死了。
也許這本應該是她們中的其中任何一個人。
“她可真狠心啊, 孫虹, 孫虹為她做了多少事情。”杜鵑實在不理解,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人。她幾次在廚房裡碰到孫虹,對方都先做好吃食給楊渝渝吃, 隨後才是她自己。這樣的態度甚至有時候有些卑微。這和杜鵑同白玉英這樣又是不一樣的。莫非真是因為這樣不平等的關係,所以說放棄就放棄, 即便是謀/殺。
“說這些, 現在有什麼用, 若是公安那邊查不出來。”白玉英說著看向舒曼, 她記得陳錦州走之前和舒曼說過話。
“很難。”現在的手段並沒有那先進。
若是出麵的人是革委會,想來壓根不需要什麼證據, 楊渝渝就完蛋了。可這次出手的是公安部, 軍人有他們的驕傲。若是他們的做法和革委會一樣, 那也不配那身軍裝了。
“但也沒有那麼難,隻要找到李三達還有石二寶,未必沒有突破口。”這也是陳錦州的意思,他告訴舒曼是希望這幾日她仔細注意周遭的情況,保護好自己,以免狗急跳牆。有些人一旦手上沾過血,心裡的防線被破後,殺一個人和殺兩個人對他們來說是一樣的。隻是這些話,舒曼不會告訴白玉英和杜鵑,免得引起她們的恐慌,但謹慎一些總是沒錯。
舒曼剛說完,白玉英笑了:“我們兩個在紅旗村不出去,可不比你天天往鎮上去安全?說真的……”她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一些:“你是不是考慮先請假一陣子。”就像舒曼擔心她們,白玉英也擔心她。
舒曼想了想搖頭:“一時半會也沒有人能代課。”再者好不容易有了工作的機會,她暫時不想放棄。
李家老婆子和李二達被帶走的第二天,張隊長和王老根去了一趟縣城,回來的時候臉色均是難看。
生產隊的人問起來,都被他們敷衍過去了。
能說什麼?
說李老婆子到了縣公安局被嚇尿之後依然胡攪蠻纏,怎麼也不肯說出李三達的去向,見到他們之後,還脫/衣服威脅他們護著李三達,說擔心公安局的人屈打成招。
張隊長和王老根的老臉都被丟光了,又見毫無漸長,哪裡願意說什麼。
倒是眾人問起李二達的時候,隻說還在昏迷中。沒說的是兩個年過近百的人在醫院裡被小護士訓地灰頭土臉的。
若非送去早了一點,李二達這命就不要想要了,但現在保住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張隊長回來什麼也沒有說,但明眼人都注意到村裡的守衛更加嚴苛了。
陳德生也加入了巡邏隊裡。
舒曼從而得知,除了固定在村子裡巡邏,偶爾會往附近走動。
這也是想找李三達。
又一對巡邏隊從麵前走過,李三達從躲藏的地方出來,目光冰冷地看著那些人的背影。自從知道報公安後,他倒是想逃走,可沒有介紹信,彆說坐車離開了,就是連個旅館都住不了,鎮上到處有人查驗身份。
唯一能去的是縣城裡,彆看那邊也有公安局,可聽說那頭現在正亂著,李三達有意過去趁亂離開。
可當日走得匆忙,身上也就一塊多的錢,早就在這幾天被用光了。
本來想趁機悄悄回去,家裡藏錢的地方,李老婆子早就告訴過李三達了,差不多有小一百塊錢,但看現在這個狀況,怕是暫時回不去。
李三達又望了一眼村裡,陰鬱著離開。
舒曼從學校裡出來,有些意外地看到陳錦州。
從上一次之後,已經過去三四天了,陳錦州一直沒有出現,舒曼得知他掉來了鎮上的公安分局,還特意去打聽過,也隻是聽說在縣城因為一樁大案未歸。
這大案自然是紅旗村那件,凶手一直不曾抓到,人心惶惶地。舒曼在學校裡都能聽到老師議論這些事情,也得虧她平時上課後就立刻離開,故而沒有什麼交好的老師,其他人就是問,也不敢鑽進陶主任的辦公室。
舒曼這才得了幾日的清閒。
陳錦州看到舒曼出現,緊皺的眉頭舒展開,錯過麵前擋道的人,走到門口接過小姑娘手上的自行車。
“走吧。”
舒曼嗯了一聲,眸光輕輕一閃,沒再去看因為陳錦州的行為而緊盯著自己不放的李美麗。
兩個人走出去十幾米,舒曼笑道:“不錯嘛,在鎮上沒呆上幾天,就招了人家姑娘的青睞。”
“彆胡說。”陳錦州黑著臉。
他不太喜歡從小姑娘嘴裡聽到這種話。
“我同她的遠方表舅吃過一頓飯,被她給看見了。”作為空降人員,鎮上的一些地頭蛇少不得要上來套套交情,打個交道。
在縣城,公/安部被革委會狠壓一頭,但在鎮上還是能看的,至少武裝力量上強過公社不少。
陳錦州也是跟著吃了好幾天的飯,實際上在之前並未注意到李美麗。
若非剛才在門口被堵住,又是聽對方自我介紹,他也不可能想起,原本打算是在小姑娘出來之前把人打發走,可往日好用的一張冷臉竟然也沒了作用,以至於舒曼出來看到這一幕。
“你不信?”陳錦州麵上不顯,心裡卻是撲通撲通地跳著。
舒曼剛想說不信,目光一瞥,見他認真專注地看著自己,心驀地一軟,笑道:“信。”想著又說了陳耀文和李美麗的事情,有關張秀秀幾句話帶過。但陳錦州知道張家一些事情,聞言冷笑道:“這陳耀文可算是做了件蠢事。”
這次調轉回東北軍區,調令已經下來,眼下不過是出於兩邊交接中。張建設雖然是平職調動,但職務等級往上升了升,而且這一次他回來,隱約有成為孟海東左右手的意思。有孟家在,張建設前途可見地好。
陳家偏這個時候鬨出這種事情,等張建設回來,豈能討好?
“一起去吃飯吧?”陳錦州聞到。
舒曼看了看陳錦州,搖頭。
“你想不想打電話?”
舒曼挑眉。
陳錦州笑道:“局裡裝了電話。”
舒曼搖頭:“算了,我真要打,校長室不是有嗎?”她能打電話給誰?也就是上海的舒家,可實際上幾個月過去了,她已經能坦然地把自己當成原主同舒家書信往來,也願意想著法子弄到一些東西寄回去,當然這也有補償的意思,畢竟自己占了原主的身體。但同樣的,也是她慢慢開始接受原主的感情。
隻是打電話?哪怕依然不用麵對麵,舒曼心裡依然沒有做好這個準備。
“飯就不吃了,下館子多貴啊。我可是聽說你們的工資也不高。”她不清楚陳錦州還有沒有背地裡賺外快比如上次的事情,但顯然明麵上有這麼一份工作在,他就是想做也擠不出那麼多事件拉。作為公安,可以說行動上有了自由,但因為暴露在大眾麵前,這份自由也就有了限製,不能在像從前一樣一失蹤就是幾天。
“那我送送你。”
這點,舒曼自然不會反對。
陳錦州看著小姑娘踩上自行車頭也不回地走了,右手摸了摸下巴,眼中是對逃跑獵物的勢在必得。
舒曼騎出去遠了,背後的焦灼才隨著距離的拉遠而消散。
想著陳錦州對自己的態度,舒曼不由抿了抿嘴,她隻是沒有談過戀愛,但又不是傻子。白玉英又一直在旁邊敲邊鼓。
彆說陳錦州了,舒曼自己都有心動的想法。
但愛情菜鳥下意識地就選擇逃避。
舒曼騎著車,回到村裡,就看到白玉英和杜鵑等在路口。
看到她們,臉上露出笑意,飛快地下車走了過去。
“不是不讓你們等著了嗎?”
“誰等你啦,我這是出來散步。”白玉英不肯承認,她才沒有那麼好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散步?”舒曼微微抬眉,拉長的音調意味深長。
白玉英惱羞成怒:“我現在要散步回去了。”話落同時扭頭就走。
舒曼連忙在後麵追,隻是手裡推著自行車,總是慢上幾步,但白玉英也一直沒有走遠,兩個人都刻意放慢步伐。
杜鵑看著她們二人玩鬨的模樣,臉上也是樂嗬嗬地。
舒曼轉身叫了杜鵑。
杜鵑忙小跑著過去,走了幾步,又猛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舒曼扶著自行車不解地看著杜鵑。
前麵一些的白玉英也走了回來。
杜鵑奇怪地看向村外,路上並沒有人,想想又搖搖頭:“沒什麼,應該是我想錯了。”哪有什麼人。
舒曼看著杜鵑目光所視的方向,停下車就像過去,被白玉英拉住,輕輕搖了搖頭。
三個人回到知青點,讓人找上張紅軍。
沒多時,張紅軍帶人回來說道:“林子裡沒有人,是不是你們看錯了?”
一起的還有陳德生:“隔壁生產隊有人說在縣城那邊見到過李三達,你們最近是不是有些太過緊張了。”
都逃走了,還怎麼可能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