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是同意了?”陳錦州才不在乎什麼大掃帚還是大豬蹄,最重要的還是舒曼的態度。
她要是點頭, 上刀山下火海, 陳錦州都敢光著腳上。
可她不同意,那……那就繼續磨, 磨到她願意為止。
其實就是剛才,也是趁著氣氛不錯順勢提出, 心裡實際不報什麼希望。可看小姑娘的模樣, 陳錦州在心裡暗暗為自己打氣。
他的緊張都流露在表麵,舒曼嘴角微微揚起:“看你表現了。”哪怕心裡願意了, 也不能承認不是?
況且不到最後一步,她不會那麼輕易下定論。
但大概是願意的,即便心裡清楚這個男人也會用些小心計,就比如現在的緊張可能是故意裝出來給自己看的。
舒曼順勢抓過陳錦州的手捏了捏, 有些發涼。
看來是真的是緊張了。
同妹妹分開後, 舒安問了路坐上公交車離開。
他的首站是清華, 這是他很久以前的目標,如今站在校門口,看著偶爾有幾個人從裡麵進出, 腳步就有些挪不動了。
舒安站了很久, 久到裡麵有人似乎注意到他,要走過來, 才轉身離開。
舒安早上出來的時候沒有吃東西, 腳步一扭, 進了旁邊的飯館。清華所在比較偏僻, 附近都沒有什麼街道,像飯館這樣的東西更少了,基本上就是一家的生意。
“想要吃什麼?”許是風氣不一樣,店裡的人沒有像其他地方等著客戶找他們,而是主動上前來,一起的還有一杯清茶。
舒安心裡暗暗驚奇。
茶葉這種東西,很少得到,市麵上有賣,但像普通百姓哪裡能舍得喝,就是有也是自己從山裡采的一些苦茶。舒父自打不怎麼喝酒後,倒是喜歡起喝茶了,舒母偶爾就去弄一點碎茶葉過來,味道肯定不太好,但起碼也算有味道。
等舒曼知道這麼一件事情,就讓人尋摸了一些山茶,後頭白玉英又給了那些,但因為太過珍貴被舒母珍藏起來,隻待客的時候拿出來。
舒安對茶道自然不精,但去白父那裡的時候偶爾喝過一些,舌頭也算敏感。這飯館裡的茶肯定不好,但依然有味。
不像是那種一大鍋水煮開,味道全部衝淡了的。
喝起來,有茶香。
“這茶不錯。”
“那當然,這是我們老板讓人從外麵采購回來的,彆的地方可沒有。你要喜歡,再續一杯?”服務員拿著本子回答地很是驕傲。
想想也是,可不是什麼地方都舍得這份茶錢,也就清華大學這邊。雖說著十數年不甚太平,可真正有學問的人還是值得人由衷尊重,即便現在能上大學的幾本都是工農兵大學這種。
舒安心中一動,注意力放在對方所說的老板身上。
這幾年情況的確好了許多。
就像上海吧,小菜場一直是有的,哪怕最困難的那幾年,菜場也是存在,隻是過去的人都是要帶錢帶票。但這大半年,偶爾舒安回沒有在就近的副食品店買菜,覺得不新鮮也貴了點,就會去遠一些的小菜場裡。
彆的不說,就說菜場裡麵不需要票的東西多了,以前就一些橡皮魚這些不用票,可現在嘛,偶爾買上一點雞蛋也不需要票。這雞蛋自然是菜農們送菜過來的時候順便附帶的,對此小菜場裡麵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以說是幾年的供需關係給的一點便利,但更說明形式已經不同以前,但也沒有到能私人經營商店的時候。
為了以防聽錯,舒安問道:“你們老板也是這清華裡的?”
“那倒不是,不過老板的弟弟前兩年在這裡讀書,常常忘記去食堂吃飯,就在門口開了一處。”那服務員說到這,話語一轉笑著說道:“我們這也是為學子服務,不多收一分一毫錢。”
舒安對此不意外。
顯然能拿出來講,自己還是個外人,可見是在上麵打過招呼的,已經走通了的路,但這未嘗不是說明上頭已經有些鬆動。
或許全國範圍內有這麼一個披著公家皮的店不隻是一個。
舒安眉眼輕輕舒展開來,看了一圈牆上找到菜單後,笑著要了一份炒餅一份刀削麵,又見有羊肉湯也要了一碗。
走前猶豫了一下,終於沒有說出打包一份回去的話。
就是有些可惜了。
舒安吃過飯後也跟店裡的服務員聊了不少,重新做了公交車回城裡去,這一次去了對方介紹的一處地方。
是個小市場,也類似於半公開的黑市。
在出口的時候,能看到好幾個人巡邏的樣子。
在舒安出示了介紹信上,得知是外地來的,那人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文質彬彬的樣子造不成什麼傷害就放行了。
一個小時候後,舒安從裡麵出來,手裡拿了一個布袋,上麵隔了一些細棉花。
舒安也沒有再去彆的地方,而是回到招待所裡。
舒曼從醫院回來,在前台得知哥哥下午的時候回來就再沒有出去,忙把東西放回屋子又出了招待所。
她去附近的飯館打了三個菜,米飯沒了,就咬了幾張大餅和肉包子,這才去找舒安。
聽到敲門聲,過了好久,舒安才開了門。
“回來了?”舒安疲憊地揉了揉眉眼,有些懊惱地說道:“怎麼不等我去接你,嗨,都怪我給忙忘記了。”
舒曼往裡麵看了一眼,隨口問道:“在忙什麼啊?是不是沒有吃飯?”
‘還真餓了。’舒安揉了揉肚子。
他這一天就吃了那一頓,早就消化乾淨了。
他側身讓舒曼進去後,隨手關上房門。
舒曼已經站在舒安之前坐著的地方,桌子上麵擺了好些電子元件還有不知道是鐵絲還是什麼東西。
再仔細看,發現這些都是從收音機裡麵拆下來的。
舒曼拿起其中一個二極管看了看,沒看明白。
舒安走過來把東西收拾好到一個袋子裡放到抽屜裡後,又重新去開了門,正好外麵有人經過,那人下意識地笑了笑。
舒安回了一個笑容後,返回屋子。
舒曼擺好飯菜,問起剛才的事情。
“在廠子裡麵看了些,覺得挺有意思的,試著練練手。”舒安說得雲淡清風的。
舒曼卻是眉頭微微皺起,隻是看向他的時候,輕輕歎了一口氣。
什麼事情能簡單地看看就會。
這些東西,舒曼沒弄明白,可去買的話,絕對不是簡單的幾塊錢的問題。舒安不是自己,她或許會浪費這種錢,但若是心裡沒有把握,他不可能會這麼做。
也許有人會覺得或許是眼睛看太多但終究隻是理論,不上手試一試永遠會差那麼點距離。
可先前說過了,舒安已經換了廠子,他若是想要完全有機會接觸,試個手什麼的,對他來說還算是容易。
但太頻繁可能不會,次數多了也會惹人心疑。
舒安很聰明,他的理論隻要操作一次,就能得到一次升華的機會。
原本他還沒有打算這麼快行動,想著到時候找個機會南下一次,但這事說的輕鬆坐起來難。首先去深圳來回食宿車費就要一百多,且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他如何去廠裡拿到介紹信,彆說廠子裡還出了點問題,白父雖然在處理但不會這麼快。
這事就一直耽擱下來。
也是這麼一趟京城行,讓舒安決定加快步伐。
還有一點,再沒有把握之前,舒安不想讓父母知道。有些東西,舒家父母未必能接受,不是說他門思想落後。
而是前些年鬨出的各種批/鬥的事情,讓他們害怕了。
若說必須犯險,他們當父母的寧可自己上。
有一件事情,舒家父母都瞞著舒曼。
舒家兄妹都是一個學校上來的,小學、初中都是如此,原本高中也該是一樣的。在小學的時候,舒家兄妹有同樣一個校長,但就在前兩年被在菜場口□□,打的一腦門的血,他的妻子更是被當眾羞辱。
後來聽說不知道送到什麼偏僻地方去了。
最近舒安知道的消息,是那位師母沒有挺過來沒了,校長則是沒有消息。
在聽到這樣的事情後,舒家人十分悲痛,但過後有誌一同地瞞住了舒曼。
就算是現在,知道舒曼在鄉下鍛煉了大半年,已經成熟懂事許多,這樣的事情,又是熟悉的人物,還是不願意在她麵前提起。
也因為事情發生在身邊認識的人身上。
對這些可能被人□□打倒的行為,舒家父母十分忌諱。
最後可能拗不過孩子,隨舒安而去,可以想見的是之後的無數個夜晚這一對父母隻會惶惶不安到天亮。
是以,舒安不可能把東西帶回家裡去做。
可廠子裡也不是合適的地方。
他倒不是想做倒買倒賣的生意,隻是需要積累一筆原始財富。
這就是舒曼幫不上忙的地方。
“明天換個地方住吧。”舒曼邊說邊掏出一串鑰匙放到桌子上。
舒安咬了要筷子:“陳錦州給的?”
“嗯,一處是四合院的,一處在附近不院的房子裡麵,是個兩居室。”舒曼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主要是有廚房比較方便。”
“你不用特意為我找借口。”舒安搖搖頭:“省點錢也好,四合院就不用了,就住那二居室把。不過每日的飯菜錢我們自己出,你那沒有,我來掏。”想了想又道:“算了,你還是告訴我要什麼,每日早上我起早點去買。對了,打算什麼時候走?是不是要提早買票?”
“還要七八天吧。”舒曼說得含糊,舒安已經敏銳地抬頭。他相信難得來一趟,不到最後一刻,妹妹怎麼會舍得走。
都這麼老遠來一趟了,不必再問感情濃淡了。
若隻是一般,又怎麼會從上海跑過來。
問了也不過多此一舉,也是因為如此,舒安才沒有拒絕搬去陳錦州的房子住,當然這也是因為陳錦州不在家裡。
若是在的話,哪怕招待所再貴,舒安也不會搬走。
兩兄妹吃過飯後,舒曼收拾了一下回屋裡去,想著明天早上搬走的事情。要不是陳錦州說,她真不知道對方那麼有錢。
和大院某些人可能不能比。
當什刹海的四合院,聽說還是個蠻大的地方。舒曼當時聽說的時候心裡撲通撲通就跳起來了,想想後世這些四合院的價格。
舒曼覺得自己還真是撞上了一個金龜婿、
得虧她心裡穩,拒絕了這麼一個大誘惑。
反正打死不承認是擔心住進去後,就舍不得出來。
愛不愛財的不好說,可四合院那可是正經古物,聽說那處維護地還不錯,古色古香的,沒有被怎麼破壞過。
好像是上麵的人特意打過招呼好好保護的,至於旁邊幾處院子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了。
不過第二天還是地去看看。
這是陳錦州的意思。
舒曼摸了摸手邊的鑰匙,開門出去要了熱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