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站了, 麵沉如水的陳錦州右手虛虛地擱在小姑娘的身後,隨著人流一起湧到了車外。
這一兩年來, 縣城來回省城的巴士被說空車了,幾乎是人滿為患。
沒多時,就有一窩蜂人擠了上去,這多半是在省城住了一夜要回去的人。
舒曼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候,人潮湧動,各種味道衝刺而來, 她又不能做出任何嫌棄的動作, 輕輕皺起的眉頭也很快就要鬆開, 隻是微微往陳錦州身邊鑽了鑽,很快地被摟到胸前。
舒曼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安心地把腦袋靠了過去。
身後的陳錦州心裡卻是樂開花了,他一早知道她的小姑娘不同彆人, 雖說東北這地方娘們都潑辣的,當然這不是說不好的那種,可也就是嘴上說一說, 真要和男人在外頭弄出親熱的舉動一個個麵紅耳赤地要賽猴子屁股了。
但小姑娘不懂, 她該臉紅就臉紅, 該親近就親近,一點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當然就陳錦州的心態, 小姑娘真要在街上和他做出更加親熱過分的事情, 偏心眼已經偏心到太平洋裡去的人, 隻會摸摸自己的臉恨自己藍顏禍水, 所以怪不得小姑娘把持不住自己的驕矜。就是可惜,小姑娘彆看年紀小小的,不隻是陳錦州就是張大娘這些人也看出來,那心思沉地很。也就是不認識的人,第一次見又打眼的時候。
陳錦州一手抓著隻大麻袋,那半大小子的重量,擱他手裡就跟玩兒似的,另一隻手慢慢地圈住了舒曼,兩個人很快就擠了出去。
舒曼這回才真是放心。
她就知道這男人,彆看故意擺了個臉色出來,但在自己麵前就是個紙做的老虎。
一男一女看似各懷心思,偏偏臉上的表情任誰看著都覺得牙疼。
尚依依收回目光,隻覺得短時間內,她肯定不想吃任何糖。
就像一開始講的那樣,孟海東很快就忙了起來,除了第一第二天還能見到人,後頭基本上是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她也算是自得其樂了,心裡壓根不在乎,拿了對方讓小兵送來的錢高高興興地跑到省城裡來購物,彆看這邊是比不上京城。
但總比在部隊裡,來來回回就那幾樣此時來得好。
說實在的,尚依依就不是適合部隊的人,這也是她一開始在爺爺提出孟海東這個人後心中是拒絕的原因,比起丈夫一忙起來跟守活寡一樣的軍嫂,她就是那種成日把自己捯飭地漂漂亮亮就算不敢大手大腳花錢,但滿足自己的口欲還是可以的。
可有時候,人生是沒得選擇。
比起出生在那些貧困家庭裡說不定什麼時候被溺死的女孩,尚依依還是跟喜歡現在的自己,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跟著那個叫舒曼的人鑽進百貨大樓裡的背影,扭頭走人。
陳錦州跟著舒曼逛了一圈,手裡就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了。
這次要準備雙份的,兩個閨蜜一人一份,大家都是一眼一眼的東西,布匹、奶粉還有麥乳精這些,舒曼做得很公平,哪怕這兩個人一南一北未必知道對方得了什麼東西,而且她這次是直接把東西在省城寄出去,杜鵑那邊也因為張大娘的懇求打算親自過去看看,自然也是直接帶過去了。
但舒曼並不希望在這上麵弄出什麼間隙來。
當然絕對的公平是沒有的,這是送給兩個閨蜜的份,白玉英嫁的是舒曼的哥哥,從另一邊走禮,舒曼也是要給舒家準備了一份。
白玉英結婚,舒安肯定吃不上用不上一些東西,所以東西送過去還是給她,名義上也不會讓人挑出錯誤來。
從離百貨大樓最近的郵局出來,舒曼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現在對人情往來這種東西簡直是熟練工一樣了。
“去軍區?”舒曼問等候在外麵的陳錦州。
剛才她不但要寄東西順便還寫了信,陳錦州就去外麵等著了,彆說這男人長得帥就是招桃花,就這一會兒功夫,已經來了好幾撥麵嫩的小姑娘了。
“沒事。”陳錦州知道舒曼的意思。
他和孟海東這一兩年見可不是沒有碰麵過,甚至私底下還一起出過任務,他還救過對方一次,但這和他與增加和孟海東這個表哥的關係無關。
除了在舒曼身上,陳錦州很多時候被徐老培養地公私分明。
再說了,當時不救孟海東,總不能到時候把一句屍體帶著撤離吧,肯定是活人更加方便一些,而留下屍體的話,很容易暴露身份,到時候國際上兩國罵嘴仗的時候,就會處於不利的局麵。
陳錦州在這上麵還是很分得清楚的。
何況……
“錯的又不是我。”甚至心裡隱隱有些期待看到孟海東。
按照龔家的說法,手裡的那封信,是誤打誤撞在處理一個人的時候,在某個紅/衛兵手裡弄到手的。雖說那個人後來死了,但想著這一兩年在一些場合上偶爾會碰到尚家人和孟家人,龔家還是懷疑走漏了風聲,畢竟當時某些運/動,知情的人不會是少數。
那封信彆人未必看過,但知道是哪裡來的,誰的,後來落到誰的手裡,哪怕就是個猜測,也足夠尚家人去試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