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得益於自己的優秀視力,夏油傑在頑強抵禦民宿老板羞憤的目光中,看到了他手中抱著的東西。
是那個牛犢。
準確來說,是伊地知白天製作的牛犢蕎麥模型。
夏油傑若有所思。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一巴掌拍在自家老頭子光禿禿的腦袋上,婆婆提著小燈笑得很慈祥。
“已經很晚了,是身體不舒服嗎?”婆婆有些擔憂,“蕎麥麵吃多了,可能會有點潤腸哦?”
夏油傑搖了搖頭:“沒有,隻是睡不著。”
“這樣啊……”婆婆貼心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卻看到夏油傑一眨不眨地盯著丈夫懷裡的蕎麥模型,“啊,您是在看這個嗎?”
不知道為什麼,夏油傑對這個牛犢模型有種蜜汁熟悉感。
“我家老頭子曾經養過一頭牛,”婆婆說,“不過不久前被人帶走了。”
她有些感慨。
“那頭牛陪了我們很久呢,是家人了。”
夏油傑:“為什麼……會被帶走?”
“不哦,”婆婆搖了搖頭,說道,“其實說起來,是住在這裡的房客偷偷帶走的。”
“那天早上起來後,櫃台什麼的也都被翻個底朝天了,根本沒想到連牛都會被帶走。”
婆婆的表情有些黯淡。
“老頭子當時準備就關掉民宿,但是我總覺得,有一天小花會再次回到這裡的。”
她拍了拍丈夫的手,露出了平和的笑容:“隻要這裡還開著,小花就一定會回來的。”
夏油傑:“……”
他木木地開口問道:“請問,那頭牛叫……小花?”
死死抱住模型的民宿老板淚眼婆娑地瞪著他:“叫蕎麥!”
婆婆:“叫小花。”
“蕎麥!!”
“小花。”
“蕎麥!!!”
“砰——!”
一巴掌拍在了死倔死倔的丈夫頭上,婆婆仍舊笑得慈祥:“叫蕎麥花,不過我是喊的小花。”
“……蕎麥。”頗有點不服氣的老板小聲嘀咕了一句。
夏油傑:“……”
彆倔了彆倔了,老板你抱著模型嚎啕大哭已經夠毀滅你的黑///幫氣息了,被老婆揍了幾巴掌了還死倔是為什麼啊??!
夏油傑無處可以吐槽,隻得按住了自己的額角。
他大概已經可以確定了,小花就是伊地知遇到的那頭牛。
不過,那頭牛被伊地知安置在了哪裡?
夏油傑突然開口道:“請,去牛棚看一看吧。”
“誒?”
“說不定有你們想要的。”
說完這句話後,夏油傑便自顧自地上樓了。
**
靠著關上的門,靈敏的耳朵能夠聽到黑夜裡突然而來的牛的驚哞,然後就是男人的再一次嚎啕大哭。
的確,小花就是民宿老板一個月前失蹤的牛。
應該是聽說了什麼偏方吧,舊XX村的靈異傳說能夠用新鮮的牛血或者是牛眼淚來破除?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公牛能存活到他們帶走它,也是一種幸運吧。
不過……家人嗎?
夏油傑抱臂,將頭靠在了堅硬冰冷的門板上,無聲地歎了口氣。
人真是複雜啊。
明明人類之間相互猜忌,非術師對術師的殘害還曆曆在目,但夏油傑突然間感受到心累。
原先的正論早已被自己懷疑,然後推翻,可是……難道說它是完全不正確的嗎?
夏油傑不知道,也不想再去想了。
頭很痛,腦子裡兩種想法在撕扯他的意識。
一方說去他媽的正論吧,天內理子的下場難道還不夠警醒他嗎?
另一方又勸道,難道所有的非術師都要被否認?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婆婆和老板的行為又算是什麼?
牛可是食物啊。
好煩。
夏油傑煩躁的睜開眼,又一次歎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完全歎出來,就被正襟危坐在床上的伊地知嚇得哽在了喉嚨間。
夏油傑:“!”
月光從他背後的窗戶透過來,摘下眼鏡的伊地知表情沒有白天時那麼嚴肅了。他的眼眶很深邃,那雙黑色的眼瞳靜靜地看著夏油傑。明明沒有什麼其他動作,但單純的眼神凝視,都讓夏油傑覺得是不是他看出了什麼。
伊地知起身,下床,走到了特級咒術師的身邊。
夏油傑露出蠱王的微笑:“怎麼了?”
伊地知按住他的肩膀,語氣深沉:“是我考慮不周了。”
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