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一個中午,宋拾一因為急著回複一封郵件沒趕上和其他人一起去吃午飯，留在辦公室裡加班。
花了小半個小時，各種斟酌措辭,檢查語法，終於把郵件編輯好發了出去。
她呼出一口氣，動了動有點僵硬的脖子,正琢磨著現在去吃午飯還來不來得及的時候，郵箱裡忽然進來了一封新郵件。
本以為是她剛才發出的那封郵件的回執,結果打開郵件一看才注意到是人力資源發送給公司所有人的一封人事任免的通知郵件。
正文內容很簡單,隻有短短兩行字——任命程也為投行部MD（董事總經理）。
宋拾一不由得怔了怔，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又仔仔細細將那兩行字讀了一遍。是投行部沒錯,是董事總經理沒錯,可這個程也是誰？
心情在那一瞬間沉到了穀底，難不成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兩年前，當投行部MD的位置空出來時,公司選擇空降了林欣，而非提拔能力和履曆足以勝任這個崗位的賀培風,據說當時公司給出的原因是他太年輕。
是的，28歲對於瑞正MD這個位置來說確實是有點年輕了,可兩年之後的今天呢？
她下意識地就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賀培風，問問他究竟知不知情，可當她一邊等待著電話被接通,一邊隨手打開郵件的附件時，她愣住了。
她立刻掛斷了電話,她知道,什麼都不用問了。
附件是程也的簡曆,而那簡曆中還有一張中規中矩的證件照。
這人宋拾一並非全然陌生，她在這之前是見過他的，他就是前不久公司網球比賽那天坐在董事長身邊的那個生麵孔。
當時賀培風走下場時還曾經和他有說有笑，自然是認識他的，而任命投行部MD這麼大的事絕不可能是這兩天決定的，所以賀培風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不久後這個人會取代他成為投行部的MD。
難怪他總說隻要她不想離開瑞正就沒人能讓她離開，原來他早就知道他們根本無需麵對他們當中有一個人非走不可的局麵。
可是他究竟怎麼想的？心甘情願接受公司的這種安排嗎？還是他已經打定主意離開了？
正在這時，秦瑤和其他幾位同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們有說有笑地走進辦公室，有人見到宋拾一，就問她怎麼還不去吃飯。
宋拾一心煩意亂也沒有回答那人，眾人隻當她沒聽見沒有理會，還是有說有笑的，後來不知道是誰也看到了郵件，直接罵了句“草”。
“這什麼情況，是我看錯了嗎？這個程也是哪路神仙？”
眾人聞言都回位置上去查收郵件，辦公室裡一時間鴉雀無聲。
片刻後還是秦瑤先帶頭罵了起來：“公司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這對賀總不公！”
“我們投行部有今天，賀總功不可沒，公司到底怎麼想的？”
“是啊，董事長腦子瓦特了吧？”
就連張晨陽也說：“雖然我挺看不慣賀總的有些方麵，但他的工作能力確實有目共睹。”
秦瑤難得沒搭理張晨陽，她看了眼一直沉默著的宋拾一說：“這結果一出，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而再再而三這麼搞，我擔心賀總會離開瑞正。”
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剛才帶頭罵董事長那人說：“反正我隻服賀總，他要是走，我也跟著走。”
另外幾人也紛紛附和。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嗎？
是的，如果他無法升職，那離開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以他的能力的確可以勝任更多更難的工作，而且他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恐怕也很難在所有人都猜測著那個位置非他莫屬後心甘情願地屈居人下吧。
想到他可能有的不甘和委屈，宋拾一心裡就難受極了。
好想見他啊……
很快到了下午上班時間，正當眾人都無心工作的時候，那位新上任的MD竟然在賀培風的陪同下出現在了他們辦公室裡。
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見到新上司的那種喜色，反而有點死氣沉沉的，程也卻也不生氣，笑著對賀培風說：“賀總帶的隊伍不錯啊。”
賀培風隻是帶著點無奈地笑了笑，說著一些客套話。
他簡單幫眾人介紹了一番，隨著他的介紹，程也的視線一一從他們每個人的身上掃過，他對每個人點頭微笑，在看向宋拾一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和看彆人時略有不同。
介紹完彼此，似乎是看出大家興致不高，程也也沒有多留，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在賀培風的陪同下離開了。
他們一離開，眾人這才像重新活了過來似的。
不知道是誰先說的：“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賀總和這位新來的程總關係好像還不錯？”
經他這麼一說，宋拾一也發現似乎真是這樣。
雖說賀培風這人一向內斂沉穩，即便對公司的安排有所不滿，應該也不會表露出來，可是就在兩人剛才的交流間，一向對人有那麼點疏離的他倒是難得對程也挺客氣的。
難不成他倆之前就認識？
一抬頭對上秦瑤有點擔心的視線，宋拾一朝她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沒事。
她是沒事，可是賀培風呢？
這一下午，賀培風都在開一個高層會議，她也不方便打擾他。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就想早點回家，雖然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問他今天發生的事情，但能陪在他身邊也好。
然而她卻收到他的微信，說會議還沒結束，讓她不要等他先回家。
她想了一下問他：“晚上回家吃飯嗎？”
片刻後，他回了過來：“你要是不餓，可以等我回去做。”
她說：“好的。”
回去的路上，宋拾一左想右想覺得今天那事不能隨便問——他自尊心那麼強的人，遇到這種事肯定會覺得沒麵子，更何況是在她麵前。
所以她隻能等他主動提起。
可是如果他不說，她就什麼都不能為他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