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1 / 2)

排練的時候,鹿念照樣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也許是演出時間快要到了,老劉板今天格外暴躁,懟鹿念時還要傷及無辜,一行少年們到最後沒一個臉上還能掛著笑,都懨懨地在把爛熟的劇本再排一邊。

演江濱柳的男生是整個團裡年紀最大的——二十歲,被團裡尊稱為大師兄。大師兄複讀了三年,今年大約是最後一次嘗試了。在被老劉板直接懟‘你也沒幾年能演了’以後,再重新演和雲之凡重逢的場景時,演雲之凡的女生還沒進門,他突然就哽咽了下。

全場的目光刷刷地就集中在他身上,大師兄沒忍住,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緊接著很快說了句對不起,從床上起來飛快地衝出排練室。

男生的舉動催化劑似的,沒一會兒演雲之凡的女生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幾個少年也跟著紅了眼眶,又倔強地不肯掉眼淚下來。

老劉板看著男生跑出去,愣了下,回過頭就看到一排人除了鹿念其餘眼睛紅的都跟兔子似的,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

“.....唉,”老劉板摸了摸沒剩幾撮頭發的後腦勺,有些煩躁,“行了行了,今天練到這,散了吧。”

一夥人本來也無心再練了,得了赦免令就立刻開始換下服裝,放服裝的地方簇擁起來,有些擠,鹿念在後麵,剛想找個地方擠進去,就被老劉板叫住。

“鹿念,”老劉板朝她招手,“你留一下。”

鹿念回過頭應了聲,乖乖走到一邊等著大夥走。

她大概是團裡唯一一個想繼續練的人了——鹿念又把剛剛自己排練的樣子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總覺得還有哪裡和自己看的演出不對味兒。

楊子鶴換好衣服,衝她擠擠眼,鹿念揮了揮手,示意少年自己回去。

一夥人終於稀稀拉拉地散去,老劉板才背了背手,看著站在自己麵前表情很乖的小姑娘,很沉地歎了口氣。

“知道老師為什麼要留你嗎?”

鹿念眨眨眼,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因為孩子還有很多地方演得不好。”

“不是,”老劉板表情有些憂傷,“因為你臉皮厚。”

鹿念:“......”

“乾這

行,”老劉板長歎了口氣,語氣有些頹,“臉皮不厚怎麼行?”

“這年輕人,心比天高,氣傲得很。”老劉板看著學生離開的門,感慨,“他們現在能跟我發脾氣,等未來進了劇場,拍攝的時候,跟誰發脾氣去?”

“覺得委屈,就甩臉子不乾了,要找地兒哭了。”男人表情有些落寞,“你要是放劇場,那就是分分鐘換人的事兒。”

“你委屈,不想乾了,大把人等著你挪位子。”

莫名其妙的,鹿念突然想起了那天自己看到,傅亦安被一行人圍著勸酒的場麵。青年像是極其適應那個場合,臉上的笑意,舉杯的動作,飲酒的神態,都讓人看不出一點兒反感,也不帶任何反抗的情緒。

他也是怕有大把人等著他挪位子嗎?鹿念忍不住想,如果他喝醉了,會不會也像老蔣一樣抱著茶壺把委屈發泄出來?

老劉板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在想什麼,隻是一副很認真思考的模樣,便覺得她把話聽進去了,心情也好了些。

“行了,”老劉板聲音又重回平常,戳了戳鹿念的腦袋瓜,哼了聲,“你還有點兒自知之明——演成那鬼樣,出去不要說是我的學生。”

鹿念思緒抽回來,立刻一副我心痛了的表情,老劉板從來不吃她這套,逼著小姑娘就從頭到尾的又把瘋女人的角色順了一邊。

劇場外的一輪月撥開層層雲霧,排練室的燈到了夜裡十一點才正式熄下。

老劉板到最後,還是對鹿念的表演不滿意,但終於對她提點了幾句。

“你到底要演的像誰?”老劉板對她說,“你要演的像哪一版?瘋成什麼樣子?”

“你自己就是瘋女人,你要像誰?你自己就是瘋女人,你會覺得自己瘋嗎?”

“瘋女人要找劉子驥,”老劉板意味深長地念叨,“你是瘋女人,你要找誰?你心裡到底認不認可這個角色?”

“她們演過的瘋女人是她們,你是拿不走的。”老劉板最後告訴她,“你得演出自己的瘋女人,你明白嗎?”

這些話旋轉木馬似的在鹿念腦袋裡起伏很久,她思索到半夜,才明白自己出不來的情感叫失去感。

她過的太幸福了——陪她吃酸湯麵的朋友就在身邊,她的父母

,家人,老師都很愛她,她沒體驗過失去是什麼感覺,也沒有瘋女人那種找尋劉子驥的迫切感。

她可以在大腦裡欺騙自己相信這個角色,可是經曆告訴她她沒法懂這是什麼體驗。

鹿念倒在家裡柔軟的床鋪上,望著天花板,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傅亦安。

這個青年最近失去的夠多了吧,鹿念想,失去一個漂亮姐姐,失去愛情,失去對伴侶的信任感。

鹿念掙紮了下,還是決定向青年虛心請教。

這會兒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了,鹿念也沒想著要對方立刻回複,隻是把信息發出去。

【鹿黏黏:傅老師】

【鹿黏黏;請問什麼是失去感】

然而那邊幾乎是秒回。

【傅亦安: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