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氣氛靜了兩秒。
鹿念一口生蔬菜差點嗆到氣管裡，沒忍住就咳了起來。
鹿念的父母自傅亦安進門來，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覺得這小夥人不錯就是長了張嘴上，對方就做了件更狗的事情。
在他們的觀念裡，就是這個人模狗樣的小夥，剛剛對自家的女兒，耍了個流氓。
鹿國華和蔣芸的臉色都僵了幾分。
傅老總也愣了下，旋即飛快地往自己兒子後腦勺拍了下：“你說什麼呢你？！”
傅亦安毫不在意，依舊沒點正形地重複了遍：“我說。小姑娘長得好看。”
像是才注意到鹿念的父母也在，他將視線投向他們，點了點頭。
“兩位好，”傅亦安笑，“我是傅淮的兒子，傅亦安。”
蔣芸還沉浸在剛剛的場景裡，不知該不該發作，青年卻先和他們打了招呼，她也不好視若無睹。
“你好，”蔣芸還是微笑著和他點點頭，攬了攬身邊的鹿念，“這是我女兒，鹿念。”
隨後，她輕拍了下鹿念的肩膀。
“念念，和哥哥打聲招呼。”
鹿念還在努力把卡在喉嚨處的蔬菜咽下，聞聲艱難地抬起頭，衝傅亦安客氣地點了點。
“..哥哥好，咳...，”鹿念順了下氣，態度禮貌，“我叫鹿念。”
比演技嘛，鹿念想，誰不會啊。
傅亦安想裝作和她不認識，也許有他自己的顧及在。她也沒太多所謂，就配合著他來演。
“小妹妹好。”傅亦安彎了彎眼，幾秒後，極其突兀地轉折，“小妹妹的長相，還挺有學生氣的。考不考慮接一些教輔類的廣告？”
鹿念眨眨眼，還在尋思長相有學生氣是褒義還是貶義，蔣芸已經開口說話了。
“...等一下，這位...小傅總？”蔣芸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順手摸了摸鹿念的腦袋，“我們家念念從小學習就不怎麼樣，估計拍不了那類型的廣告的。”
鹿念選擇低頭裝蘑菇。
“還有，這孩子太乖了，和男生說話超過三句就臉紅。”蔣芸繼續麵不改色地扯，“那種有戀愛劇情的廣告，她也演不了的。”
鹿念握著叉子的手一抖，下意識抬眼，就對上傅亦
安玩味的笑。
她幾乎都能想象出來，對方此刻肯定在想今天看到她被表白的事情，和蔣芸的說法完全對不上。
鹿念偷摸在桌底下輕輕踢了蔣芸一腳。
然而對麵的傅淮像是終於找到了個入口，能夠洗清自己兒子剛剛的迷惑行為，於是立馬接上話。
“哎——你們家孩子也這樣？”傅淮語氣驚奇，邊抬手拍了拍傅亦安的肩，“我兒子也是，到現在隻認識的女性就他媽。剛剛那句說你們家女兒好看，他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人太憨批罷了。”
傅亦安神色稍微僵了僵。
鹿念隻覺得想笑，臉都快埋進沙拉碗了，憋著沒笑出聲來。
隨著傅淮這麼一攪，飯桌上的話語權又到了做父母的身上。兩家都恨不得把自家的孩子描述成看到異性就會頭暈腦熱高血壓的純潔小天使，包間內莫名其妙地籠上一層疑似相親的曖昧氣氛。
“...你們家孩子也一跟異性說話就結巴？”
“何止結巴！上回他直接跟人姑娘就飆英語——連中文都不會說了！”
“.....”鹿念在心裡給傅淮的瞎編能力豎了個拇指，放棄和接下來大半碗沒有味道的生菜糾纏，收拾了下東西準備打個招呼先溜走。
“小姑娘要回去了？”傅淮已經有了些醉態，看到鹿念收拾，衝傅亦安招了招手，“大晚上一個人走多不安全——你送妹妹回去吧？”
鹿念父母這邊酒頃刻醒了，麵麵相覷，神色都有幾分為難。
“...傅總，”鹿國華輕咳了聲，端起酒杯，牽強笑了笑，“這——念念也大了，不會不安全的，念念你要不再坐一會，吃完飯了再一起走？”
鹿念隻覺得自己再呆一會靈魂都要枯萎了，還想掙紮幾句，傅淮就拍著桌子站起來了。
“我——我剛剛不是才說了，我家兒子，人老實，你們怎麼還不放心？”傅淮皺了皺眉，話有些含糊不清，“你們...是不是，信不過我？信不過我兒子？”
傅淮像是真的動了感情，臉都漲紅了，直直看著鹿念的父母，仿佛遭到多年好友的背叛。
場麵一度有些僵持。
一分鐘後，傅亦安在桌麵拿了張紙巾，擦了擦手，站起身。
“叔叔阿姨，”他這會兒倒是正兒八經起來，稍
稍向鹿念父母欠了欠身，“我先送妹妹回去吧。”
鹿念也不想糾纏下去，從背後扯了扯蔣芸的衣服，“媽，一路都給你發信息，到家給你打電話，行不？”
當事人都開了口，蔣芸也不好再堅持，隻能點了點頭。
傅淮這才平複下，閉上眼緩了緩，重新坐下來，表情有些悲傷地給自己倒上了酒。
“還有，叔叔阿姨，”傅亦安垂眼，又從傅淮的手裡再次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儘，“我爸酒品不好，上回喝醉之後直接用法語交流，麻煩你們照顧一點了。”
鹿念父母明顯覺得他在扯淡，傅亦安也沒有再堅持。然而在青年走到門口時，傅淮突然轉頭，神色有些茫然地開口。
“whereareyougoing？”
青年腳步微頓，隨即平靜地回答。
“gohome，”傅亦安指了指鹿念，“youaskmetosendthisgirlbae.”
傅淮有些呆滯地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青年才轉身，繼續往門口走。
蔣芸和鹿國華呆愣了幾秒，隨即飛快把桌上剩餘的酒移到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