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聰這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將朱嘯窩在肚子裡一直沒法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朱嘯是新任書記,新任書記要是對上任書記有這樣的看法,那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了,因此,不論事實如何,這話他都不能說,隻能爛在肚子裡,即使將來出了啥事,他也隻能自認倒黴。
但陳聰就不同了,他隻是一個秘書,秘書說這話沒有任何忌諱,況且,陳聰說的很是痛快,沒有絲毫顧慮,而這也正是朱嘯最為欣賞的地方。
朱嘯很是欣賞地看著陳聰,道:“上任書記沒有做出正式的批複方案,拆遷工程已經鋪開了,有人多次提議在市委常委會上做出正式的決定,這話我也說過,就是在那晚咱們去實地考察前開的那次緊急會議上說的,但去了現場考察之後,這又讓我有了新的想法。陳秘書,你說要不要在市委常委會議上做出這個正式的決定?”
聽了這話,陳聰更是吃了一驚,心中暗道:這該是你當書記考慮的事情,怎麼來問我?忙道:“朱書記,我這個秘書,不該決定這麼重大的事?”
朱嘯嗬嗬一笑,道:“咱們現在是隨便聊天,但說無妨。”
“好,既然是這樣,那我就談談我的看法,Q縣那八個自然村的拆遷,實際上就是先斬後奏,恰恰又是趕在新舊書記交替之際上馬的,這就很說明問題。既是將來出了什麼事,這盆臟水也不會扣在上任書記和當事者身上,很容易就會扣在您身上。”
聽了陳聰的分析,朱嘯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有些事,說出來和不說出來,效果是截然相反的。譬如這事,朱嘯隻是在心中悶想,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大的嚴重性,但當陳聰說了出來,他就愈發地感覺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陳聰也知道朱嘯此時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並不是在生自己的氣,而是在生那些人的氣。
朱嘯即使動怒,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但當著陳聰的麵,他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現在他是真的生氣了。他低沉著道:“難道這是一個圈套?”
陳聰斟酌地道:“基本可以這麼認定。這個項目將來如果成功了,功勞和聲譽就是他們的,因為這是在您來之前就已經破土動工的事了,大家都有目共睹。但這個項目如果將來失敗了,他們基本不會承擔主要責任,主要責任在您這裡。好事他們占,壞事您來扛。與其說是圈套,還不如說是個陰謀。”
陳聰這番話雖然是斟酌著說的,但說到最後,卻是極其慷慨。因為陳聰也有些憤怒了,媽的,這也太欺負人了。他們擺明了就是在欺負新上任的朱書記嘛。
朱嘯用手猛地拍了一下沙發扶手,當機立斷地似乎要說什麼,但他最終沒有說出來,而是目光緊盯著陳聰,低聲問道:“接下來你說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陳聰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真正到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能有什麼顧慮?去他媽的,老子索性說個痛快,道:“既然是個圈套陰謀,那就絕對不能在市委常委會上作出任何正式決定,既然他們要先斬後砸,那您就將計就計,將這件事一直懸起來,在任何場合,您都不要做任何表態,他們願乾就乾,願停就停,您既然已經無法改變這種局麵了,那就任其發展。隻要您不做任何表態,將來即使出了問題,也與您無關。因為這是上任書記和他們折騰的一件事,您是清白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