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謝聽雲已經返回, 擋在雲晚麵前的一行人令他腳步驟停。
他們座下的無頭馬上印刻著紅色圖騰,形狀似蛇又如鬼藤。此圖形無人不識,正是大名鼎鼎九幽泉主的家族標識, 顯然易見,他們是重溟的人。
謝聽雲和重溟有過節,冒然出去隻會平白給自己招惹禍端。
他小心翼翼地後退兩步,身形一閃躲至一棵枯樹後。唇瓣緊抿, 大氣也不敢出,心裡想著, 既然那女人是重溟想要的人, 不妨讓他們直接帶回去, 也省的留在身邊給他添堵。
他不善良, 天生壞種,犯不著逞英雄,更犯不著因一個半路冒出來的陌生人引火燒身。
謝聽雲說服自己,收好水壺, 準備朝相反的方向離去。
可是沒跑兩步, 亂七八糟的念頭再次將大腦蠶食。
重溟此人,雖生來魔骨,卻一心想登仙問鼎。他看不出雲晚的道行,卻也能覺察到她不差, 若落在重溟手上……
那雙耷拉下來的眼瞼輕輕顫了顫,好看的雙唇繃得越來越緊。
謝聽雲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毫不猶豫地轉身直奔而去。
“離她遠點——!!”
少年大喝一聲, 下一瞬握緊拳頭朝那人攻去。
幾個魔修也都沒想到會有人突然衝出來, 見是個削瘦單薄的少年, 眼梢溢出幾分不屑。
雲晚完全想不到謝聽雲會這樣子衝出來, 當即愣住。
謝聽雲一臉的氣勢洶洶,未曾想下一瞬就被腳下泥濘的路麵絆得踉蹌兩步,其中一匹無頭馬見此機會橫衝上前,謝聽雲重心不穩,立馬被撞了個人仰馬翻,再聽“哢嚓”一聲,馬蹄踩上腰部,骨頭聞聲裂開。
謝聽雲:“……”疼。
雲晚整個人都傻住。
四周回蕩著低淺的嘲笑,謝聽雲也顧不上疼痛,艱難地支起頭顱。
見雲晚還在呆呆地看著他,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咬緊牙槽:“愣著乾什麼?快跑啊!”重演會將抓來的女子作為煉人,待自己用完,再丟給屬下,落在他手裡的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生不如死。
“跑?”領頭人收起笑,“這小娘子,哪都跑不了。”
他直勾勾地盯向雲晚,說把這話,伸手朝她過來。
謝聽雲瞳孔緊縮,心跳猛地滯了一瞬。
雲晚麵容不見慌亂,順勢抓住那人手腕一拽,便將他扯下馬下,接著屈膝抵上對方腹部,對方隻覺得腹腔翻江倒海,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酸水。
其餘人都未想到她一個平平無奇的女子會有這般本事,先是一驚,反應過來後便是一擁而上。
她身形如風,半晌過去連個衣角都沒被人摸著,出招利落,仿若流星追月,讓一乾人等難以招架。
幾道悶響過後,幾人全部倒地不起。
雲晚毫不客氣地拽走他們掛在腰間的儲物袋,兀自朝謝聽雲過來。
他尚未回神,呆滯的神情總算有了些許少年的樣子。
“能起來不?”雲晚眉眼低垂。先前的那場打鬥讓她的發絲變得淩亂,臉頰沾有一絲血跡。也是奇怪,明明樣貌平凡,卻讓謝聽雲覺得她光華逼人。
他不敢多看,默默垂下腦袋,強撐著便要站起來。
腰部疼痛劇烈,牽一發而動全身,謝聽雲皺眉悶哼,再次爬倒在地。
雲晚瞥向身後幾人。
那幾匹無頭馬早就跑去通風報信了,估計不多時就會有追兵趕到。
她又低頭掃了眼謝聽雲,“我背你。”說罷,也不管謝聽雲樂不樂意,強行把人背了起來。
謝聽雲呼吸一窒,羞愧心讓他不住掙紮扭動:“放開。”謝聽雲咬牙切齒,“不用你背。”
他就像是一條不安分的蟲子,在脊背上左右搖擺。更糟糕的是雲晚明顯感到尾椎骨被一團東西頂到,攪得她滿身不自在。
終於煩了,一巴掌拍上他屁股,語氣警告:“彆亂動!”
這一掌就像擊打而來的閃電,電流自臀部咻的一下直衝天靈蓋。謝聽雲先是一怔,接著一驚,隨後羞惱交替,熱氣遍布全身。
他俯在雲晚後背。
她身骨單薄,卻不顯得骨感,即使隔著衣衫,謝聽雲也能清晰感知到貼過來溫軟,還有從未嗅過的香氣。
那股香氣讓他渾身發燥。
偏生腰部受傷,疼得難以自如行動,又不敢冒失的跳下去,害怕再被她打。
謝聽雲屏息凝視,小心翼翼地偷偷瞄著她。
她走得快,發絲隨著步伐搖曳,短短的睫毛,黑黑的眼珠,嘴唇因缺水而乾裂。
……沒什麼特彆的。
可是……
謝聽雲喉結滾動,莫名其妙就有了反應。
雲晚後背一僵,腳步驟然停住。
“謝聽雲。”
“嗯。”他不由跟著應了聲。
“你……”雲晚眼神複雜,再聽這沒有任何異常的回應,眼神更加複雜。
據說他沒出生的時候娘就死了。
十七年來,估計就沒正兒八經的接觸過女孩子,加上沒有人教養,很可能……他對這些一竅不通。
淦啊!
難道除了心理輔導,她還要當生理老師?
雲晚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強行忽略掉那股異常,佯裝無事地繼續向前走,“前麵有座小房子,我們就在那裡麵歇腳吧。”
回應雲晚的是淺淺的呼吸聲。
她側頭瞄了一眼,少年靠在她肩頭,雙目緊閉,已然是陷入了沉睡。
雲晚沒再打擾,快步來到那座木屋前。
這座小木屋又小又破,看起來荒廢許久。
她推門而入,掐起清塵術將屋子打掃乾淨,隨即動作小心地將謝聽雲放在角落的木床上。
謝聽雲仍然沒有要醒的跡象。
臉色蒼白,約莫是疼痛難忍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