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直接回了永樂宮,在宮門口恰好碰到了來請安安郡王。
安郡王依舊是那副無所事事紈絝模樣,傻樂著給沈映請安:“皇上,這麼早您去哪兒了?”
沈映正在氣頭上,懶得搭理他,白了安郡王一眼後地腳步不停地往宮裡走,把安郡王看得一愣,心想他也沒乾什麼事啊,怎麼就惹得龍顏不悅了?
一大清早,皇帝哪裡來那麼大火氣?
噢!想起來了!安郡王一拍腦門,趕緊轉身跟上皇帝。
“皇上,我都聽說了,那些混賬王八羔子膽子也忒大了,連殿試都敢弄虛作假,竟敢讓一個飯桶當狀元,這不是打皇上您臉嗎?皇上,您這次非要好好懲治他們不可!”
沈映本來心裡頭就煩,安郡王又一直在他身後嚷嚷,就更煩了,走進書房坐下,沈映隨手拿了本奏章拍了拍桌子,不耐煩地道:“還沒查出來犯案是誰,你讓朕懲治誰去?”
安郡王訕訕笑道:“皇上聖明,那些個宵小之輩遲早會被揪出來。”
“沈暄。”沈映皺著眉頭打量著安郡王,“你好歹也是個郡王,就不能尋個正經差事做做,彆一天到晚遊手好閒?皇家臉都給你丟儘了你知不知道?”
安郡王驟然被數落一通,瞳孔放大,愣在原地,說好一起當紈絝,怎麼皇帝突然就瞧不上他了?他遊手好閒,皇帝不也每天無所事事?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嘛?
沈映氣是,但凡安郡王爭氣點,他這個皇帝身邊起碼也有個手足兄弟幫襯,不至於孤立無援,受那些個權臣宦官欺瞞蒙蔽,堂堂天子,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簡直活成了個笑話!
這愣頭愣腦安郡王是指望不上了,本來還以為顧憫會是個忠心於他,可沒想到顧憫竟私下裡背叛他去投靠了郭九塵!
看來想要從太後手裡奪回大權,重新在朝廷中樹立起皇帝權威,隻能靠他自己了。
安郡王摸了摸鼻子,委屈巴巴地說:“皇上,我承認我這個人是沒什麼本事,但我也是一心向著你,你不用把我貶得這麼一無是處吧。”
“一心向著我?”沈映嗤笑一聲,甩袖道,“你要是一心向著我,能把顧憫送到我跟前來?”
安郡王瞪大眼睛:“什麼叫我送到你跟前來了?不是你去我府上一看見人家,就拽著人家手非要帶回宮?我那天怎麼攔都攔不住,你忘啦?”
沈映:“……”原來還有這種事?
沈映觀察著安郡王表情,試探地又問:“那這麼說,你跟他不熟?也不知道他來曆?”
“當然不熟啊,他是自薦來我府上,而這些事情都是下人們安排,所以我那天也是第一次見他。”安郡王振振有詞道,說罷眨了眨眼,看著沈映小聲說道,“照熹,是不是姓顧惹你生氣了?你是皇帝,犯不著同這種低賤人置氣,要是嫌他伺候得不好,換一個就是了!說起來我府上最近又來了一批新寵,個頂個清秀溫順,你什麼時候有空出宮去我府上玩玩?”
“謝了,你還是留著自己慢慢享用吧。”沈映也是因為生顧憫氣,所以剛才才會無意識地遷怒了安郡王,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以安郡王豬腦子,應該不可能是顧憫一夥兒,便指了指旁邊桌椅道,“行了彆說顧憫了,你陪朕下兩盤棋。”
他倆下棋不為切磋棋藝,純屬為了解悶兒,沈映也就小時候跟家裡長輩學過點怎麼下圍棋,安郡王更是個臭棋簍子,兩人菜雞互啄殺了兩盤,第三盤才下到一半,被沈映派出宮去北鎮撫司詢問案情萬忠全回來了。
與他一起回來,還有錦衣衛指揮使劉承義。
那劉承義一進到書房見到皇帝,就朝沈映屈膝下跪磕頭,好像犯了什麼不可饒恕大錯一樣。
“啟稟皇上,陳子榮昨夜突發絞腸痧,今早在獄中暴斃了!是臣失職,請皇上降罪!”
沈映兩指間夾棋子掉在棋盤上,看著劉承義斂起眉心問:“你說陳子榮死了?”
萬忠全出聲道:“回皇上,確是急病死了,奴婢親眼看見陳子榮屍體,仵作也驗過屍了。”
沈映沒看萬忠全,仍舊盯著劉承義問:“那你可有從陳子榮嘴裡問出點什麼?”
劉承義道:“回皇上,那陳子榮就是個沒用軟腳蝦,剛進詔獄,還沒怎麼對他用刑就被嚇暈過去兩次,後半夜人就開始燒起來上吐下瀉,到了今天早上人就不好了,是以臣也沒從他嘴裡問出什麼話。”
沈映把手伸進放棋子瓷罐裡,把裡麵棋子撥弄出響聲,涼涼地問:“所以呢?”
劉承義不明所以地偷偷抬起頭看了皇帝一眼,冷不防皇帝把頭轉過來,正對上皇帝冰冷視線,“你就打算拿這麼個結果來回朕是嗎?”
安郡王看了看皇帝不快臉色,忙幫腔道:“劉承義,人死了案子就不能查了嗎?你們錦衣衛難道就這點兒本事?”
沈映眼含讚賞地掃了眼安郡王,忽地用力一拍桌,棋盤上棋子紛紛被震得跳了起來,他沉聲道:“聽聽,這道理連安郡王都明白,陳子榮雖死,他身邊隨從呢?平時在京中跟他來往接觸都有哪些人?這些你們都查了沒有?你一個專管刑訊查案錦衣衛指揮使需要朕來教你怎麼做事嗎?還是你想用死無對證四個字來糊弄朕!”
劉承義身體一震,連忙拜伏下去,“臣不敢!”
“劉承義,陳子榮到底怎麼死,朕不想追問,但你要是覺得人死了,朕就可以既往不咎,那你可真就是豬油蒙了心了。”沈映鬆開手裡抓一把棋子,拍了拍手站起來,負手走到跪著劉承義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讓尋常百姓和官員聞風喪膽錦衣衛指揮使,冷冷道,“既然你沒本事從死人嘴裡問出話,那就換個能問出話人來接手吧。來人,去傳錦衣衛指揮僉事顧憫過來!”
沈映才不會相信陳子榮會死那麼湊巧,昨夜人才進詔獄,今天早上就突發疾病死了,肯定是被人所害,而能在錦衣衛詔獄裡下手殺人,隻有錦衣衛自己。
他已然知曉了陳子榮一案是顧憫和郭九塵聯手給杜謙仁設下圈套,而劉承義是郭九塵人,照理說不應該幫杜謙仁才是,所以隻有一個原因,一定是今天早上杜謙仁去太後宮裡,請太後幫忙,郭九塵看在太後麵子上,最後才答應放杜謙仁一馬。
至於杜謙仁和太後之間有沒有因此達成什麼不可告人交易,那就尚未可知了。
而沈映之所以會傳顧憫過來,就是想把這樁科舉舞弊案交給顧憫來查,顧憫不是和杜謙仁水火不容嗎?那他就給顧憫這個對付杜謙仁機會。
若是顧憫真把杜謙仁扳倒了,對他今後掌權也是一樁好事,若是顧憫陽奉陰違,那就正好給了他一個借口以顧憫辦事不利為由,順勢除去這顆眼中釘機會。
或許是男人基因中天生就烙印著征服欲,沈映剛穿過來時,不過隻是想混吃等死好好保住他這條小命,可等當了幾天皇帝,享受了幾天周圍人都對他言聽計從日子後,最初心境已然發生改變。
他是一國之君,是萬民之主,生殺予奪就在他一念之間,與其貪生怕死,龜縮在這深宮內院裡當個傀儡,戰戰兢兢不知道懸在脖子上刀什麼時候落下來,還不如放手一搏,去開辟一番新天地。
若是成功,那就效仿秦皇漢武開創盛世,垂名青史,若是失敗,至少也為自己掙過了,不枉來這人間走一遭!
沈映想到此處心血沸騰,沒想到今日無意中在壽安宮宮牆外麵聽到話竟讓他生出幾分淩雲壯誌來。
他看了眼棋盤上已經殺到潰不成軍棋子,心中暗哂,顧君恕,你以為自己可以算無遺策、瞞天過海,可焉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約摸過了兩刻鐘,顧憫穿著錦衣衛飛魚服過來了。
顧憫進來照規矩行過禮,站在劉承義旁邊,神色恭敬地望著皇帝。
說起來,這還是沈映第一次見穿飛魚服顧憫,緋色官服將男人襯托得很有精神,再加上他完全符合錦衣衛選人要求猿臂蜂腰螳螂腿標準身材,恐怕滿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顧憫穿錦衣衛官服更好看男人。
隻是,這身衣服是他賜給顧憫穿上,今日看起來,卻怎麼看怎麼刺眼。
沈映索性不去看顧憫,垂著眼皮看著手裡茶盞,沉吟道:“君恕,朕將陳子榮科舉舞弊一案交給你來徹查,三日為限,到底是誰幫陳子榮作弊,還有沒有其他涉案考生,朕要一個滿意結果,北鎮撫司上下務必全力配合,聽明白沒有?”
顧憫和劉承義二人齊答“臣遵旨”。
沈映又想了想,忽然目光瞟向一旁安郡王,心裡另外有了個主意,“安郡王。”
安郡王突然聽到自己被點名,不明所以地站到沈映麵前,“臣在。”
沈映抬起下巴指了下顧憫,“君恕新官上任,難免對官場有不熟悉之處,朕另外命你為本案督查,若有辦事不力、陽奉陰違者,上報給朕嚴懲不貸!”
顧憫聞言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皇帝一眼。
安郡王也詫異地指著自己,“啊?這兒還有我事呢?”
沈映知道安郡王與顧憫不和,所以故意讓安郡王當督查,以安郡王囂張跋扈性子,肯定會想方設法故意給顧憫使絆子,既然他不能明著對顧憫出手,那讓安郡王幫忙整整顧憫也是好。
沈映衝安郡王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朕現在就交代件正經事給你做,你可彆讓朕失望。”
安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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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安郡王第一次幫皇帝辦差,不敢怠慢,卯時剛過就到了北鎮撫司衙門。
彼時顧憫才剛出宮,足足比安郡王晚了半個時辰才到,一進門就對上安郡王那張臭到不行臉。
安郡王穿著一身威風光鮮郡王服,大搖大擺地坐在堂上,旁邊站著兩個錦衣衛千戶,殷勤地給他端茶倒水,安郡王見顧憫不緊不慢地進來,放下手裡茶盞,冷哼道:“顧少君,你是真不把皇上交代差事放在心上啊,這都多晚了,你才到?”
顧憫早有預料安郡王會為難自己,對安郡王陰陽怪氣指摘並不當回事,隻是奇怪小皇帝明知安郡王與他不對付,為什麼還要指派安郡王當督辦,難道不怕安郡王拖他後腿?
顧憫走到堂前,心平氣和地向安郡王虛虛行了禮,淡淡道:“王爺,這裡是北鎮撫司,沒有什麼少君,況且看把皇上事放不放在心上,也不是憑誰來得早。”
安郡王拍案冷笑,“好你個牙尖嘴利顧憫,行,你來得遲事本王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本王問你,那陳子榮書童,你可抓到了?”
錦衣衛昨日就已經查到,陳子榮進京趕考,隻帶了一個書童,還有一個伺候老仆,陳子榮被抓進詔獄後,錦衣衛去到陳子榮住宿客棧,隻發現一個老仆,書童卻不見了蹤影。
而那老仆年邁,眼花耳聾又目不識丁,從他嘴裡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
錦衣衛又盤查了幾個與陳子榮住在同一家客棧其他考生,那些考生說,陳子榮平時為人高傲冷僻,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都看不上他們這些其他地方來舉子,除了同鄉馮季平,甚少和其他人來往。
更奇怪是,陳子榮一到京城,其他舉子都是閉門埋頭溫習苦讀,他卻日日出去和京城中高門子弟去酒樓青.樓尋.歡作樂,到了會試前,他更是高調揚言自己這科必中。
錦衣衛便去調查那些平時和陳子榮一起喝酒玩樂高門子弟,可那些人卻像一起約好了似,都隻說陳子榮與他們隻是酒肉朋友,交情並不深,甚至都不知道陳子榮是這次科考考生。
如此統一口徑,必然是有人提前教他們這麼說,目就是為了保杜成美,可那些高門子弟或是家裡有爵位,或是父兄在朝為官,沒有證據錦衣衛也不能把他們拘到詔獄裡挨個嚴刑拷問一遍。
所以,此案關鍵,可能就是那個失蹤書童,他作為陳子榮近身伺候隨從,幾乎與陳子榮形影不離,那陳子榮在京中這段時間,究竟交往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書童最清楚不過。
顧憫麵不改色地回道:“已經派人在儘力搜捕。”
“那就是還沒有抓到咯?不過就是一個小小書童,錦衣衛找了兩天居然還沒找到人,本王看你們根本就沒儘心給皇上辦差!”安郡王手指顧憫,耍起官威道,“尤其是你,顧僉事,待到三日期滿,你若不能查明本案,本王到時定要在皇上麵前參你個瀆職之罪!”
顧憫懶得搭理站著說話不腰疼安郡王,邁步就往後院走,安郡王見顧憫不理自己,氣得拿起桌上醒木一頓亂敲,“顧君恕你聽到沒有?本王在跟你說話呢!”
這時忽然有個錦衣衛從衙門外麵進來和顧憫稟報要事:“顧大人,不好了,一群落榜舉子去杜首輔府上鬨事了!”
顧憫停下腳步轉過身,“怎麼回事?”
那錦衣衛道:“不知道是誰散播消息,說在瓊林宴上杜首輔公子杜成美幫陳子榮說過話,那些落榜舉子知道後,就說杜首輔是天下文臣表率,其子卻有心包庇作弊者,誰知道是不是以權謀私,現在那些落榜舉子要杜首輔出來給個說法,還要求重考會試,要不然就堵在杜府門口不走,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安郡王一聽拍手樂了,一臉看戲幸災樂禍,“哈哈,還有這種事?那些落榜舉子去杜府鬨事了?哈哈!那本王可得去看看熱鬨!”
說罷人就風風火火地衝出大門,呼喝小廝趕緊把馬牽過來,騎上馬一溜煙就走了,好像生怕去晚了熱鬨就沒得看了似。
顧憫不慌不忙地等安郡王那尊瘟神走遠了,然後才吩咐下屬,“叫上幾個兄弟,我們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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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憫到時候,那杜府門外,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烏泱泱人頭擠得水泄不通。
這些個落榜舉子本來心裡就憋著股名落孫山怨氣,又知道此次科舉出了舞弊案,連狀元都參與了作弊,怎麼可能善罷甘休,沒集體衝進貢院把貢院砸了都算好了,更不可能服氣此次科考結果。
安郡王坐在離杜府門口不遠處一家茶攤上,喝著茶嗑著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熱鬨,又聽打探消息隨從回來告訴他,杜謙仁回府時候都是從後門走,扔了手裡瓜子,樂得直拍桌子。
“沒想到啊,堂堂杜首輔竟然也有今天,這回事情可鬨大了,都說讀書人嘴巴厲害,現在杜府門口可是幾百張舉子嘴,本王看杜謙仁怎麼解釋得清哈哈哈!”
茶攤隔壁一條巷子裡,顧憫帶著四個錦衣衛藏身在裡麵,也在悄悄觀察著杜府門口動靜,一名錦衣衛試探地問道:“顧大人,我們需不需要出麵驅散這些學生?”
顧憫右手摩挲著掛在腰上繡春刀刀鞘,漫不經心地道:“聚眾鬨事,自有五城兵馬司來管,輪不到我們插手。”
錦衣衛奇怪道:“那咱們在這裡看什麼呢?”
顧憫看著杜府緊閉大門,微微冷笑,沉聲下令:“派兩個人去杜府後院盯著,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來報我。”
這邊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杜府麵前看著戲,那邊杜謙仁聽到消息,急匆匆從宮裡趕回府。
杜成美這兩日都隻能趴在床上養傷,聽說外麵來了一群落榜舉子堵在門口要求嚴查他後,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看到杜謙仁進屋,立即掙紮著抬起頭,哭喪著臉道:“爹,那些窮酸舉子現在全堵在咱家門口,您快想想辦法怎麼把他們趕走吧!陳子榮事,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好像沒了陳子榮他們就考得上一樣!”
“這些人定然是被人煽動而來,若是貿然驅趕,到時候和他們起了衝突,隻怕事情會更難收場,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不用管他們,等到時間一長自然就散了。”杜謙仁久經風浪,到底比杜成美沉得住氣,從容不迫地道,“反正我已經向太後稟明緣由,太後也答應不再追究你罪。雖然皇帝還在讓錦衣衛追查,但左右陳子榮已死,該封口也都封了,想必他們暫時也查不到什麼東西,現在唯一問題就是那個書童……”
杜成美拍床大叫道:“對!那個書童,得趕緊找到他滅口,他一定知道不少事情,要不然也不會主人一出事他就先逃了!”
杜謙仁眯起眼,撫須道:“我已經命人暗中全力搜查,隻要他人還在京城,就絕對走不掉。”
杜成美想了想問:“萬一被錦衣衛他們先找到怎麼辦?”
杜謙仁瞟了兒子一眼,“居然太後都答應網開一麵了,郭九塵自然也不會再為難我們,就算錦衣衛先找到書童,也有是辦法讓他說話難達上聽。”
杜成美聽完鬆了口氣,喜滋滋地道:“那兒子就放心了,爹,還是您厲害,我就說嘛,太後看在您麵子上,一定會饒了我。”
杜謙仁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也彆得意,這次為了你事,你知道為父在太後那兒費了多少唇舌?我再問你一遍,除了那個書童以外,還有沒有誰知道你和陳子榮有往來?”
杜成美張嘴本來想說沒有,可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眼神心虛地閃爍了一下,知子莫如父,杜謙仁一看到他這副表情就知道他還有事瞞著自己,登時大怒,“你難道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還不快說!”
杜成美縮了縮脖子,支支吾吾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那姓陳短命鬼還送了我三個女人,我見她們長得實在甚美,一時沒忍住就、就收用了……”
杜謙仁氣得一掌拍在杜成美後腦上,“你這個糊塗東西,我打死你!那三個女人現在何處?”
杜成美捂著頭哀嚎道:“我都放在城外莊子上養了,這事兒隻有我和陳子榮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曉,應該沒什麼影響吧……”
杜謙仁眼裡閃過殺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得立即派人過去處理了她們。”
杜成美對那三個美人正感新鮮,表情有些不舍,但也不敢違逆杜謙仁,隻得訥訥道:“那全憑父親您做主。”
杜謙仁立即喚了心腹過來,要心腹帶人去城外莊子上把和陳子榮有關係那三個女人滅口,可他沒想到是,太師府人馬剛從後院出府,負責盯梢錦衣衛探子便把消息稟告給了顧憫。
顧憫聽完探子稟報,大拇指推了一下繡春刀刀柄,刀身出鞘,閃過一道寒光。
“派人繼續跟著太師府人,不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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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威落榜舉子,在杜府門口鬨了一天,直到晚上才散去,第二日清早又自發地聚集過去繼續鬨,害杜謙仁出入都隻能和下人們一起走後門,堂堂太師,內閣首輔,實在憋屈。
五城兵馬司人倒是來過一趟,但麵對都是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弱書生,各個還都有功名在身,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過。
更彆說後麵皇帝還發了旨意下來,說士子們因為科舉舞弊案心裡有怨氣乃是常理,下令在案件審查清楚之前,五城兵馬司對鬨事士子隻能疏導勸解,切不可動武傷人。
好嘛,這下等於連皇帝都默許士子們鬨事了,直接人手一道免死金牌,五城兵馬司更是管不了了,乾脆就放任他們去杜府門口鬨去,反正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書生,也不怕他們鬨翻天。
因為科考鬨出舞弊案,連累這批新科進士授官也被耽擱。
為了平息鬨事士子憤怒,皇帝這日早上宣了榜眼和探花入宮覲見,商量應對之策。
三人談了足足有兩個時辰,談話過程中沈映就發現了,古來能進士及第,絕非等閒之輩。
謝毓自不必說,出身清貴,才學氣度皆是不凡,侃侃而談間出口成章,深入淺出,讓沈映真正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