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伶到彆墅區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左右,天色大暗。
今晚沒有多少月光,好在這裡路燈明亮,不用手機打燈也完全能找到路。
沈家彆墅在偏裡的位置,繞過一座亭子的時候沈意伶遠遠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快要與樹灑下來的影子融為一體,大衣下麵是一條深灰色的褲子,沈意伶眼尖地認出來這個戎棲最常穿的那條家居褲。她沒想到這麼隨意懶散的褲子還被他搭配出了慵懶休閒的時尚感。
一陣冷風吹來,沈意伶收回思緒,連忙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去,走的近了她才聽到地上傳來一道微弱的“喵喵”的叫聲。
她順著聲音低頭看去,隻見一隻狸花小奶貓努力撐著自己的身子往戎棲的褲腿上蹭,戎棲稍微退開些它便一腳踩空在地上打了個滾,下一秒它就跟沒事貓似的站起來繼續粘著他,又奶又有些沒心沒肺。
走得近了,沈意伶看清了他的側臉,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小貓崽子,長睫微垂著,看上去沒有一點攻擊力。
黑夜柔和了他的輪廓,就像是開了虛化,襯得他更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讓人移不開眼。
一直等到沈意伶走到他的身邊他似乎才發覺有人來了,他轉過頭來,在看清來人的臉時眸光又柔和了幾分,“你回來了。”
沈意伶嗯了聲,問他:“什麼時候出來的,不是讓你在家等著嗎?”
半個小時前她就收到過戎棲發的微信,隻是當時她並沒有太在意,隻當他是問問。
“我剛出來沒多久。”戎棲感覺到腳下的小奶貓在朝著沈意伶的方向靠近,他不動神色地抬腿將它擋了回去。
對上沈意伶不解的眼神,他淺淺一笑:“太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聽著他溫潤的帶著不做假的關心的聲音,沈意伶心中微動。有時候覺得比起沈念生,戎棲更像一個哥哥,他總是不動聲色地做很多事,即便她從來沒有開口要求過。
儘管如此,沈意伶還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誰更讓人不放心。”
她聲音不大,恰好一陣風吹過,戎棲不由地朝她靠近了一些。
還沒再問,沈意伶已經蹲下身去。她從自己包裡拿出了一包無油零食,剛一拆開狸花貓就聞著味喵了過來,它一下下地蹭著沈意伶的手腕,小舌頭親昵地舔它的手指。
大概是這隻小貓太乖了,沈意伶多了幾分玩心。在它伸著兩隻前爪想抱零食時她伸出手指點在它的小肚子上,於是小小一隻貓便往後一滾滾在了戎棲的鞋子上,逗得沈意伶一雙杏眸都彎了。
戎棲跟著蹲在她旁邊,不經意地轉頭看見她笑意淺淺的側臉,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可能是蹲得有點久了,他的心跳漸漸就快了起來。
-
戎棲好像真的挺喜歡貓咪的,一包餅乾都已經喂完了他還蹲在地上不起身,修長的手指一點都不嫌臟的在狸花貓的背上輕滑。
沈意伶跟著擼貓時手背無意間碰到了他的手指,感受到手背處一片冰涼時她才站起身,順手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回去了。”她淡聲道。
戎棲在地上蹲了許久,剛一起身便眼前一黑,他下意識地伸手攥住了沈意伶的衣角,雙眼緊閉。
沈意伶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回頭看見他眉頭緊皺,她的眉頭跟著擰了起來。
“你沒事吧?”她的聲音不由地繃緊,有風吹來,她連忙換了個位置幫他擋擋。
“沒事。”好半晌,戎棲才緩緩睜開眼,他低頭看著沈意伶,眼神抱歉:“沒嚇到你吧?”
明明不舒服的人是他,他卻在道歉。
沈意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沒說話,拽著他的衣袖就把人往家的方向拉。
戎棲頭還有些暈乎乎的,但是他什麼也沒說,乖得好像隨隨便便就能拐走。
-
回到家後,沈意伶就盯著戎棲塞了兩顆藥下去,等他吃完她還皺著眉盯著他。
戎棲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還沒張口說就就聽到她很是篤定地問道:“你在家是不是不吃蔬菜?邱姨做菜的時候喜歡放胡蘿卜,我好像從來沒見你吃過。”
戎棲眨了下眼,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
他確實沒有吃過,他胃口不好,吃得本來就少,再加上胡蘿卜、蔥薑蒜那些東西味道重,幾乎是放了這些的他都不碰。
不過沈意伶為什麼要問這些,難道是覺得他不好養?
一看他的表情沈意伶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幾分鐘後才拿著一瓶維生素過來。
“自己吃兩顆。”她把維生素瓶子遞過去,接著道:“彆墅門口有一段路路燈壞了,你在那段路走得很慢,是因為看不清楚吧?”
戎棲一怔,心中有些驚訝。
他確實有這個症狀,戎國沒亡的時候他找過禦醫,隻是他的症狀時輕時重,禦醫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不過是和沈意伶一同在晚上走了一次路她就發現了這個秘密,真不知道該說她觀察力強好還是該說自己換了個世界放鬆了警惕。
沈意伶表情嚴肅,戎棲接過藥瓶、打開吃了兩顆以後才開口問:“你是怎麼發現的?”
“因為你走得慢啊。”沈意伶道:“那段路有鵝卵石,你一直低著頭卻還是有兩次差點被絆倒,這不是夜盲是什麼?”
“原來這叫夜盲。”戎棲輕聲道,聲音中還有一點尷尬,似是沒想到沈意伶揭穿了他晚上窘迫的那麵。
見他把藥瓶遞回來,沈意伶沒有接,“放你這,以後每天吃兩顆。”
戎棲乖乖應下:“好。”
沈意伶又道:“邱姨做的蘿卜你也要吃,蘿卜裡的維生素A對你這種輕微夜盲最有效。”
這回,戎棲竟是沒有說話,那勉強的臉色仿佛是他最後的倔強。
沈意伶抬眉:“怎麼,不想吃?”
戎棲依舊沒有說話,隻是那雙微閃的桃花眼在不動聲色地發出詢問: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