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夢棠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陳泊寧離開餐廳後沒多久她就感受到小腹下墜般的疼痛，口中的食物都失去了味道。
她臉色有些發白。
以前的這幾天她手邊總會有一個藍色的保溫杯，裡麵裝著溫熱的紅糖薑茶。她不喜歡甜膩的味道,可當手邊沒有那個杯子的時候她卻又覺得想念。
注意到她微蹙起的眉,學弟幫著剝蝦的動作一頓,他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麼了學姐，是這裡的菜不合胃口嗎？”
鬱夢棠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搖了搖頭：“沒有。”見學弟要把蝦放到自己碗裡她還伸出手擋了一下：“你自己吃吧,不用給我剝。”
“…好。”
學弟收回手，低頭掩飾下眼中的失落。
不過他早就料到了鬱夢棠不是那麼好接近的,在下定決定追求她的時候他就有心理準備了。
他並不是這學期才知道鬱夢棠,其實在他還是高一的時候就聽說高一段有個大姐大,平時不學習算了還經常欺負同學。那時候他並沒有太在意，隻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什麼時候聽到過。
切身了解鬱夢棠這個人是在高一下,那天他在學校補生病落下的功課，回家的時候學校除了上晚自習的高三學生以外沒有多少人。就是在校外的一個小巷子裡他見到了鬱夢棠,她在和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打架。
鬱夢棠在女生中個子算挺高,但站在這兩個男生麵前依舊顯得嬌小瘦弱。意外的是她身手很好,那兩人在她手下沒有討著什麼好處，最後他們掛著彩說著狠話跑了。
那兩個男生離開後沒多久鬱夢棠也撿起被她丟在地上的校服走了，這時候學弟才發現巷子的角落裡居然還有一個穿著平恒校服的滿臉驚恐的女生。
他回憶了一下那兩個男生穿得黑白拚色校服，又和班裡同學說的隔壁學校有幾個混混在校門口“借錢”的事一比對後猜出了事情的真相。肯定是那兩個外校學生欺負他們學校的女生,被鬱夢棠撞破以後才挨了打。
鬱夢棠的形象頓時就高大起來，原來她也不是學校裡傳的那麼壞，她隻是外冷心熱而已。
後來鬱夢棠打架的事情沒有瞞住，那兩個男生的父母鬨到了學校教務處，即便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好貨,因為那個路段沒有監控事情還是沒有解釋清楚，學校給鬱夢棠記了過。
他不是沒想過幫她解釋，隻是那個被欺負的女生說什麼都不願意出麵，鬱夢棠本人又很無所謂地做了檢討……
飄散的思緒回籠，學弟嘴角已經不自覺地帶上了一抹由衷的笑容。
好在現在已經沒什麼人會誤解她了。
“學姐，你下午有什麼安排嗎？最近有幾部新出的電影——”
鬱夢棠往嘴裡塞了口沙拉，語氣沒什麼起伏：“下午要回去寫作業，馬上就要高考了。”
學弟臉上笑意一頓，隨即表示理解：“也是，學姐你成績這麼好壓力肯定不小。你準備報考哪所大學呀，等到高考結束後我可以再邀請你看電影嗎？”
至此，鬱夢棠已經徹底沒了耐心。
她一直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願意和學弟吃這頓飯也是念著他們家曾經對她和媽媽的幫助，卻也僅此而已，她不希望給一個有大好前程的少年留下太多幻想。
再抬頭看向學弟時，她眼中已經多了幾分認真：“張聽，我很感謝那些年你們家的幫助，我把你當朋友但也隻是朋友。”
這回張聽臉上的笑意是一點都沒有了，他回視著鬱夢棠，眼中閃過受傷：“你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我可以等到你高考結束的。”
張聽和陳泊寧是同一個類型的長相，不管是臉還是性格都沒有什麼攻擊性。看到他鬱夢棠就想起甩袖離開的陳泊寧，於是更加沒有了繼續吃飯的心思。
她抽了張紙擦手，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隻道：“你現在才高一，應該把更多的時間門花在學習上。至於以後…你會遇到更多優秀的人，也能遇上真正喜歡的女生。”
張聽：“……”
他想說現在他也是認真喜歡她的，可他又知道這些話不過就是鬱夢棠為了拒絕他的說辭。比起那些被她不留情麵拒絕的男生，她已經是給他留足了麵子。
見鬱夢棠從椅子上站起來，張聽終究還是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學姐心裡有人了吧，是不是剛才那個學長？”他低著頭，聲音有些沉悶：“在學校就總能看到你們走在一起。”
“……”
鬱夢棠沉默了幾秒，張聽當她是默認了，一時之間門難過得眼眶都有些紅。
告彆張聽後鬱夢棠沒有在外麵多留，等走到地鐵口她才突然意識到剛才的自己有多反常。
張聽說的那些話她聽得太多了，陳泊寧是唯一一個追了她兩年的人，自然有人猜測她喜歡他或者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
剛開始她會解釋，後來是懶得重複那些話，可是剛才她是不想解釋。
她很清醒地感受到自己一點都不介意自己和陳泊寧更親密的關係被自己的追求者知道，這不同於之前的習慣，是聽到自己名字和他的名字被放在一起的心跳加速，是喜歡。
坐上地鐵後她打開了手機微信，想要找陳泊寧解釋自己會和張聽出來的原因。
隻是在看到最頂上已經更換了頭像的對話框的時候，她的手指頓在了半空。
陳泊寧確實算長情的人，在他換上她頭像的小狗截圖之前用的一直是一個卡通宇航員頭像，聽他朋友說那個頭像從他初中開始就一直在用了。
現在他又換上了那個藍色的宇航員。
看著這個頭像，鬱夢棠突然就不想解釋了。
陳泊寧不把時間門浪費在她身上也挺好的，他從小在父母關愛下長大，為人陽光朋友多，他值得更好的女生。
而不是她這種在陰暗中長大、冷心冷肺的人。
收起低落的情緒後，鬱夢棠把手機塞回了口袋。
*
鬱夢棠和陳泊寧之間門出事了。
這是高三一班在過了一個周末以後突然發現的事。
陳泊寧有多喜歡鬱夢棠是有目共睹的，早上要麼和她一起上學，要麼就是在到教室後獻上一聲誠摯的問候再給點小零食。
可是這天早上他來得比鬱夢棠晚，在路過她的位置時還一言不發，回到自己的位置以後也是倒頭就睡。
“怎麼了這是？”心思比較敏感的徐珍珍推了推身邊的李子威：“這兩人吵架了？”
李子威正在補作業，聞言頭都懶得抬一下：“這小子就是昨天晚上打遊戲打太晚困的吧，我淩晨三點多一覺睡醒上線領獎勵的時候還看到他在遊戲中，也不知道受什麼刺激了玩的這麼晚。”
刷刷地抄完一張習題紙後李子威總算是朝後看了眼。
他有些嘲諷地嗤了聲：“他怎麼可能舍得和鬱夢棠吵架，供著都來不及。”
徐珍珍：“……”
她小心地看了眼正在刷題的鬱夢棠，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
陳泊寧睡了一早上，老師批評的時候還有他的好同桌幫忙打掩護。
上午的下課鈴聲一響，他才頂著雞窩頭從桌上起來。
他一把拉住了身邊馬上就要衝出去的同桌，聲音有些頹廢的啞：“去哪個食堂？一起。”
“嘎？”同桌的表情僵硬在臉上，下意識地就轉頭去看鬱夢棠：“你女神今天不吃飯？”
陳泊寧擰起眉：“廢話這麼多，你要是有約了我就一個人去吃。”
這個同桌從初中開始和陳泊寧就是一個班了，察覺到好友情緒不對他也不敢多問，趕緊笑著攬上了他的肩膀，很欠地拍了拍他的後腦勺。
“你想和哥吃飯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一起的也沒有女生都是群大老爺們。走了走了，正好小爺發了零花錢，請你吃紅燒肘子。”
說著他就攬著陳泊寧的肩膀把他帶出了教室。
教室裡走得晚的同學都是滿臉不可置信，尤其是李子威，眼珠子都快驚掉了。
他搔了搔臉，表情古怪：“還真吵架了…不應該啊？”
這教室剩下的這麼多人中，最淡定的大概就是鬱夢棠和什麼都不多問的沈意伶了。
沈意伶本就不是八卦的性子，好友不想說她就不問，至於鬱夢棠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其他，也就隻有她自己知道。
-
兩人互不理睬的情況延續了一周，在沒有每天纏著鬱夢棠後，陳泊寧身邊開始出現了其他女生。
陳泊寧這種陽光帥氣的男生確實很能吸引彆人，在喜歡上鬱夢棠之前他身邊也不缺追求者，隻是為了和鬱夢棠在一起他自覺遠離了那些女孩子。
好在雖然遠離了鬱夢棠，他和那些女生之間門也還是保持著距離。在他朋友調侃的時候，他隻說是暫時不想吃愛情的苦。
五月初，也就是這兩人冷戰的第一周開始，陳泊寧迎來了他的十八歲生日。
十八歲的生日當然是要大辦的，生日的當天陳家要給他辦一場生日宴，所以陳泊寧就選在生日的前一天請朋友吃飯，那天正好是周末。
班裡和他關係稍微好一點的他都請了，唯獨跳過了鬱夢棠。
……
裝修溫馨的咖啡廳裡，兩個女生相對而坐。
“你真的不親自去？”看著對麵臉色平靜的鬱夢棠，沈意伶向她確認：“這是他的十八歲生日。”
“……”
沉默了兩秒後，鬱夢棠還是搖了搖頭：“算了，他不會想看到我的。”她把放在桌上的大盒子往沈意伶那邊推了推，“禮物你幫我拿給他，就當做……這兩年的謝禮。”
沈意伶有些好笑地抬了抬眉，“行吧，東西我幫你帶給他。不過你們倆的事，我覺得還是交流一下的好。”
鬱夢棠喝水的動作一頓，斂下眸子沒再說話。
…
陳泊寧請客吃飯的地方是雲洲市很有名的大飯店，這裡的包廂很大，奢華得給人一種在宮殿吃飯的感覺。
他定的時間門是晚上六點鐘。
沈意伶到的時候包廂裡已經有十幾個人，有幾個是一班的同學，還有一些是其他班的和陳泊寧玩的比較好的。
看到她進來的時候不少人都主動和她打招呼。
陳泊寧也對她笑了笑，隻是在看到她身後空無一人的時候眼中飛快閃過的失落和懊惱還是被沈意伶收入眼底。
沈意伶裝作沒有看到他的眼神，看上去心情很好地關上了門。
“陳泊寧，這是你的禮物。”她朝著包廂沙發上的男生走過去，把拎在手裡的兩個質感很好的袋子遞過去：“生日快樂。”
“謝謝。”陳泊寧笑了笑，笑不及眼底。
周圍的人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倒是李子威看到兩個禮物的時候一臉好奇加羨慕地湊了過來：“意伶你送了什麼啊，禮物之大，一個袋子裝不下？”
他這麼一調侃，其他人也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過來。
能和陳泊寧玩在一起的家境都差不到哪裡去，但畢竟還是學生，再有錢零花錢也就那些，能拿出千來塊買禮物已經不錯了。可沈意伶可和他們不一樣，看上去他們年紀相仿，實際上她已經是一家公司幕後的CEO了。
他們還幾次都在家裡聽到父母提到沈意伶，還有讓他們和沈意伶打好關係的呢。
這樣好的條件，送出來的禮物肯定不是凡品。
注意到他們熾熱的視線落在禮品袋上，沈意伶也沒有隱瞞什麼，笑了笑回：“不算什麼大禮，一個遊戲機而已。”
“遊戲機？”在場的幾個男生眼睛亮了亮：“是意柯的遊戲機嗎？已經上市的還是在研究的。”
話音剛落，對遊戲機頗有些研究的李子威就開口反駁了：“意柯到現在為止就上市了VR眼鏡和幾台掃地機器人，哪裡上過遊戲機。所以這是新品吧？！”
沈意伶沒否認：“算是，以後會考慮批量生產。”
聞言，幾個男生眼中羨慕更甚。
意柯的VR眼鏡他們可是人手一台的，到現在他們回家放鬆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這款眼鏡。現在陳泊寧第一個收到了意柯的遊戲機，這讓他們怎麼能不羨慕？
他們連什麼時候去他家玩遊戲都已經想好了。
包廂裡除了八\九男生以外還有幾個女生，兩個是一班的，還有兩個沈意伶不認識，是最近和陳泊寧走得比較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