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解夢[無限] 榆魚 9814 字 4個月前

看清楚手機裡呈現的人時,林隨意的腦子‘嗡’了一下。他後背驚起了冷汗,怕再多看一眼讓自己厥過去,林隨意趕緊收了手機。

但就算收起手機,剛才那一幕實在太衝擊,應朝霞看鏡頭的眼神在他腦海裡久久揮散不去,林隨意現在都能感覺到身後的有一雙眼睛動也不動地正看著自己。

哦不。

動了。

林隨意聽見了腳步聲,從窗戶挪到了門。

門是從外邊由一把金屬鎖鎖上的,林隨意聽見了鑰匙捅進鎖眼裡的聲音,然後清脆的一聲——哢嚓。

鎖開了!

毛骨悚然直躥林隨意大腦,他腦子裡的‘嗡嗡’響動更大聲了。

幾乎是下意識,他衝到了窗戶邊,‘砰’地一聲推開窗戶——他做賊心虛,在翻窗戶進來的時候順手關上了窗。

手掌撐著窗台,人就翻了出去,於此同時應朝霞開鎖進門。

等林隨意翻了出去,冷風刮了他一臉,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

他對解夢尚且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被‘夢’逼近角落時該怎麼辦,他是很本能的,也是很原始的,在麵對巨大的生命威脅時下意識的逃躥。

回過神後他並沒有就此逃開幾丈遠,而是回頭去看窗戶裡,他衝方虔做口型:走啊?!

就算應朝霞甫一出現,方虔就屏氣不呼吸,可現在應朝霞已然來到麵前,方虔不可能一直閉氣,人是不可能把自己憋死的。

如果方虔不跑,他總會被應朝霞察覺到呼吸。

而他這一回頭催促,林隨意也才發現,他兔子似得躥出去的時候竟然把梳妝櫃帶倒了,方鏡砸在地上,始終不顯示成影的方鏡連同櫃子砸了個稀巴爛,鏡子支零破碎散落在屋子裡,到處都是。

夢對鏡不見影,大凶。

是凶兆。

但林隨意已經顧不上它是不是凶煞以及他帶倒鏡子的行為算不算惹凶煞了,他急匆匆地用眼神催促方虔,還拍了一下窗扇。

製造的這聲響動終於讓方虔回過神,他猛地射向窗戶,還沒到窗戶邊時就抬腿往外跳。腳背勾到了窗框,躍出窗外的時候狼狽地雙膝著地。

屋子裡的應朝霞慢慢走到窗邊,隔著窗戶麵無表情地往外看。

方虔磕得有點狠,林隨意看著就像是他在給應朝霞長跪不起一樣,他抓著方虔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頸上,半扶半拖著把人帶離了這裡。

林隨意和方虔誰都沒有回頭看,卻都能感覺到那道始終黏在他們後背的視線。

他們是從後院翻進來的,應朝霞借宿的屋子就在後院,這下他們隻能從正門出去。那些拴在門口的黑犬衝著他們狂吠,林隨意心臟都吊到嗓子眼,黑犬是已知的凶煞,可不能被它們咬到。

這場逃命很不容易,雖然他們沒聽到應朝霞追逐的腳步聲,還是一路狂飆,他們連村子都不敢待,一路逃到村口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你還好嗎?”林隨意喘著氣把方虔放下來。

方虔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又疼又累地眨了下眼,因為出氣與吸氣接連不上而沒辦法言語,隻能擺了擺手。

林隨意隻能等方虔自己去緩和,他則朝著村子的位置遠眺,以看應朝霞是不是真的沒有追上來。

沒有。

但林隨意不覺得自己成功逃離了虎口,應朝霞在窗戶看他時,他還在呼吸。

危險暫時寧靜後,林隨意恐懼散去,心裡多了一份悲傷——他要死掉了。

他在這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得杵著,方虔終於緩過後齜牙咧嘴地對他說:“窗戶是關上的。”

林隨意茫然:“什麼?”

方虔說一句話疼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有層窗戶隔著,她應該沒感覺到你的呼吸。”

林隨意反應過來方虔是在安慰自己,他不好意思地說:“你休息一會兒吧。”

他是典型的報喜不報憂的性格,總是惶恐自己的事會麻煩或影響彆人,所以此時儘管他被死亡的陰影籠罩,卻儘量沒表現得太悲傷。方虔膝蓋傷得挺重,磕得那一下,林隨意都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人都受傷了,不能讓人家反過頭來安慰他。

“不是安慰你。”方虔的聲音從他擠在一團的五官縫隙裡艱難地飄出來:“我也是第二次入夢,上一次稀裡糊塗就跟著我師兄解了夢。我師兄入夢次數比我多,不過他也沒有和‘夢’撞上的經曆,我私以為如果‘夢’察覺了你的呼吸,不會讓你逃出來的。在夢裡,活人是沒辦法和這些力量抗衡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晚上才會來找你。”方虔說:“但如果今晚沒來找你,就說明你這一劫度過去了。”

林隨意擠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笑。

不僅是應朝霞,他還打碎了鏡子,要是鏡子是凶煞,那可就是大吉大利雙喜臨門了。

“不過不能這麼乾等著。”方虔想了想說:“樓先生是受夢主之托入夢辦事的吧,應該有清醒約章?”

林隨意梗著脖子沒答,方虔從他臉上看見答案:“快去求樓先生救命吧!”

他倆在村口歇了很久,方虔應該是骨折了,膝蓋腫得老高,走一步就疼得倒吸涼氣。林隨意問他們在哪戶人家歇腳,方虔搖了搖頭,他們師兄弟二人昨晚就蹲在應朝霞房子外麵了,沒有歇腳地。

林隨意做不出來放任一個傷員置之不理的事,就帶著他去了老頭家裡,一起等著樓唳和師兄回來。

等到天色越來越晚,太陽開始西沉,林隨意跑到那條通往高山的小路朝著遠處望了數不清幾次,都不見樓唳的身影。

他心裡霎時就沉甸甸的。

又一次視野裡隻有空曠的田園風景後,林隨意滿是心事地回去老頭家裡。老頭給了方虔一塊木板,讓他暫時作固定雙腿用。

入夢是本人的身體進入,在夢裡受到的傷會帶出夢境外,方虔還想要自己的雙腿,夢裡的醫療條件肯定是比不上人間的,他著急師兄帶好消息回來。

見到林隨意沉著臉回來,方虔臉色也很難看:“還沒回來?”

林隨意艱難地點了下頭。

“真有邪祟嗎……”方虔喃喃。

林隨意這下終於說了實話,他等老頭去給黑犬喂食後問方虔:“我其實是第一次入夢來著,入夢前一周我都不知道什麼是解夢。方虔,你可以告訴我邪祟是什麼嗎?”

方虔倒吸一口涼氣:“你竟然……我竟然和你去找凶兆……”

不過林隨意態度虔誠,加之林隨意救了他的命,方虔壓下後怕說:“聽過‘托夢’這個詞沒?”

林隨意點頭,這個當然聽說過的,應該沒有人不知道‘托夢’是什麼意思。

方虔說:“什麼東西才能托夢?”

林隨意答:“鬼。”

猛地怔住。

“就是這個東西。”方虔說:“這個東西也會入夢,有的呢是向至親說說述求,有的就是死得不太平,來夢裡作亂害人來了,這東西在夢裡待得久了,就能去人間作亂了。這東西要是在人間並不難解決,我一把桃木劍都能穿個串,但在夢裡就不好解決,一來是入夢的解夢師不會輕易使用符籙,那會引起凶煞躁動,二來就是夢通陰,那東西在夢裡如魚得水,泥鰍似的。”

“但有的夢境本身就有那玩意出現,所以為了區分,本就屬於夢中的臟東西直接叫做鬼,不屬於夢裡,跟我們一樣是入夢來的臟東西就叫邪祟。”

看得出來方虔心裡的恐懼,他很害怕,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話。說得林隨意心裡更加低落,樓唳就是去解決這玩意兒了,卻到現在還沒回來。

林隨意抬頭看天——天黑了。

老頭結束一天勞作準備睡了,他看林隨意和方虔還在小院裡坐著,說:“你們還不睡嗎?我給你們留一盞燈,你們睡得時候記得關燈。”

林隨意點頭。